“一个玉镯子。”她轻轻地晃着腿,“一天就花掉你二十多万,比孙莹莹厉害多了。”
凌彦齐说:“是。”然后拿出手机,“我转钱给你。”
“不用了。”司芃把右手举在他眼前,四指并拢,“看到这条缝了没有?一有钱我就躁得慌,只想赶紧花出去。我现在还有钱,不用给。等我没钱了,自然会找你要。”
“那好啊,我等你找我要。”凌彦齐眼里的笑莫名其妙就收了,转身离开厨房去找姑婆。“你找到红酒没有?”
红酒在酒架上呆太久,落了一层薄灰。卢奶奶拿干毛巾擦拭:“这还是去年你带过来的。”她把酒放在餐桌上,拉着凌彦齐退到客厅里,到墙彻底挡住司芃视线的地方。
“姑婆不想再跟你们打哑谜了。前几天柏宥来电话,说你很快就要和嘉卉结婚。”
“没有,只是订婚。”
“哦,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可是结婚也好,订婚也好,对小芃来说都一样。她,你打算怎么办?那天柏宥的电话先是她接的,她喊我过去时,脸色就很不好。我没跟她说你和嘉卉的事,但我不晓得她知道多少。看她对你的神情,让我感觉自己是个帮凶。”
☆、084
“司芃,你为什么不抱希望?人不抱希望是很傻的。”
“谁说我傻?”她要来打我。
“不是我说的,是海明威说的。”
她剜我一眼,手停了。很好,以后有说不通的地方,就假借文豪之名。她对他们的敬畏之心,比我要多。
——某人日记
凌彦齐一怔。姑婆说,司芃的神情泄露太多感情,这让他好难过。
“姑婆,那你能教我,现在该怎么做?我该放下司芃,对不对?可我要是能做到,我早就做了。再说,我放开她,她能去哪儿?你就还当什么都不知道地纵容我这一回。我也清楚这么做对司芃不好,可她留在我身边,我才可以说将来会有转机,会有希望。她要不在,……,这日子都没法过了。”
卢奶奶摇头叹气,拄着拐杖,走去厨房接着做晚餐。一旦做了自梳女,也就放弃了和人谈论男女感情的资格。
今晚的海鲜叻沙和肉骨茶,是司芃做的。她戴隔热手套端出来放餐桌上,让凌彦齐尝尝味道如何。他喝一勺汤后点点头:“不错。”拿这调羹再舀一勺,递到司芃嘴边。她瞥一眼厨房,凌彦齐用嘴型说唇语:“她知道了。”
司芃吐舌头,小声说:“和你说了?那有没有不让我住了。”
“为什么不让你住?”凌彦齐一时没弄明白这逻辑关系。
“勾引小少爷。”
凌彦齐放下调羹,笑着拍她脑袋。
席间两人围着卢奶奶,让她吹蜡烛许愿。司芃把从商场买的玉镯递过去。
“这很贵吧,小芃。”
“一点不贵。我就在菜市场边上那家玉器店里买的。”司芃事先把单据拿走了,“我阿婆说的,戴玉就不会摔倒了。”
谁都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心愿罢了。可从前的司芃并不知道要把心愿递出去,今天她愿意借卢奶奶生日这个契机,买个玉,长命百岁的祝愿有点烂大街,那就祝她这次腿好起来后,不会再摔跤。
“真是你阿婆说的?”卢奶奶问。她对司玉秀还是很佩服,去到马来西亚仅念了三年中学,便能看得懂英文的小说报纸。也就是这份才气,才让郭义谦另眼相待。
“是啊。她说过。”
卢奶奶郑重地取出镯子戴上,“那真要多谢你了,可是个好礼物。”
饭后司芃收拾,凌彦齐帮她把碗碟放进洗碗机里:“忙完,我们出去走走。”
是个漆黑的秋夜,吵闹了整个夏季的蝉鸣渐渐歇了。没有月亮和星星,但有徐徐的晚风和行人很少的永宁街。中午司芃送陈雨菲去学校后,从定安村的后面穿过回小楼,才发现这片固守的城中村已经开始动拆了。
七月初整个定安村被淹,让这个孤岛再一次出现在电视新闻和街谈巷议里。对完全跟不上的城市配套服务,网络上全是抱怨讽刺之声。可要进行新一轮的整改,那还不如快点拆了。区委领导班子发话,已搬迁的群众热烈支持,抱团的钉子户越来越少。
凌彦齐说:“东和巷以东的居民全部都搬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