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主卧,先拍一张全景:“我们需要一张超大尺寸的床,免得再被你踢下来。”再拍外头的风景:“有个很好的露台,可以养很多花,还能看见植物园。”
司芃正坐在钢琴边弹琴。凌彦齐不在,她有许多的空闲时间,所以去书店买几本五线谱回来。微信提示音不断地响,她打开照片一张张看,正要回复,院门外站了人。
她放下手机去开门。看到来人,笑容僵在嘴边。
来人是卢思薇。她问:“你是司芃?”司芃木然地点头,给她开门。
“这段时间,彦齐让你照顾姑姑?”司芃只会点头。
“我来看看姑姑。”
“她睡了。”
“哦,”卢思薇走进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都穿黑色西装,模样身材都很敦实。
“我进来看看,”她走到客厅台阶处,摸了摸吊趟门框的木纹肌理,“以前不是这样的。”
“七月份发大水,把门给泡坏了,所以换掉。”
“这儿马上就要拆迁了,为什么不搬?还要重新装?”卢思薇问了,但也不期待司芃的回答,她往客厅里走,走得一点也不匆忙。鞋跟在木地板上“嗒嗒”地,每一声都踩在司芃心上。
“姑姑住楼下,”卢思薇瞥一眼钢琴,走到楼梯处停下,“那你住哪儿?”
“因为姑婆上下楼不方便,所以住一楼。我住二楼。”
“带我去看看你的房间。”
☆、090
其实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田姨拿起司芃挂好的衣服往楼下扔。司芃把衣服抢回来,推她一把:“我自己会收拾。”
站在一侧的林伯要来帮田姨。司芃一脚就往他的小腿肚上踢去:“听不见人话吗?我说了我会收拾。”意料之外的出击,林伯左膝立马着地。站起来,脸上全是不忿之色。
“跟过黑社会,打架挺在行嘛。”卢思薇在笑。一进小楼,她便是那种笑,像是脸上的肌肉被胶水定了型,“那就快点收拾,滚蛋。”
来时只有一个拉杆箱和两个行李包,今天装了一半的衣物就满了。司芃把不必要的挑拣出来,塞进衣柜里,说:“你们扔了吧。”
最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礼盒,那是凌彦齐送的项链。司芃一次也没戴过,竟有不舍。她递过去,卢思薇打开看一眼,转手给田姨:“让她带走吧。”
首饰盒又回到司芃手上。她拎起行李箱下楼,卢奶奶已醒了,扶着楼梯栏杆往上慢悠悠地走,见到卢思薇,变了脸色:“思薇,你怎么来了?”
“姑姑,这女孩子太年轻,怕是照顾不好你,现在就让她走吧。”
卢奶奶有点不知所措,左手像爪子一样攀在司芃胳膊上。
司芃心里不是滋味,摸着她手背上松软的皮肤:“姑婆,没事,总有一天我要走的。你保重。”
手机还在钢琴盖上,司芃把它塞进裤兜。
“把手机留下。”卢思薇站在楼梯中间,言语简短。
“那是我的手机。”准确地说,是凌彦齐送给她的手机。但几十万的项链,你都没收回去,几千块的手机,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放心,我会赔给你。”卢思薇说:“但是你别想跟彦齐联系。”
司芃冷笑一声:“这房子不是我的,你要赶我走,我就认了。可你又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要我听你话?”
“我刚从大溪地回来。哦,估摸你也不知道大溪地在哪儿,有时间上网搜搜。彦齐就在那里办的婚礼。”
“婚礼?”司芃心口一紧,凌彦齐口口声声说只是个订婚宴。谁在骗她?
“你不相信?”卢思薇从林伯的手里拿过那个透明文件夹,“正好我拿了些文件过来,里面就有彦齐的结婚书复印件,你要不要看?”
司芃别过脸去,不接。卢思薇也不勉强她看,收回去。但那纸上面“Certificate of Marriage”的花式英文字体,仍是扫进了眼眶。她父母当年也有一张这样的纸。
“彦齐正在那边度蜜月,还要陪新婚妻子回新加坡的娘家,起码一个星期后才回国。我还真是太看得起你们这些贪慕虚荣的女孩子。人都结婚了,还黏着不肯走,想继续破坏人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