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洗手间的门便打开了,两人眼睛瞪着眼睛,金莲先撇过脸去,郭嘉卉问:“妈,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没事要找李一兴?”郭嘉卉根本不信。李一兴如今可是省内政法界的当权人物。
金莲看着她,一个二十三岁的柔弱女孩,单枪匹马远赴新加坡,将这么大件事情办得妥妥贴贴,心性能力早已今非昔比。这件事也不是一点也不能让她知道。
“你还记得陈北吧。”
“嗯。他不是逃到泰国去了?”打从郭嘉卉记事起,这个男人就是个暴躁、喜怒无常的家伙,在外面惹事生非不说,回家打她妈也是家常便饭。
等娘俩找到彭光辉,慢慢地也有点积蓄了,陈北就不再打人,总是腆着一张脸来要钱。
“他的堂弟陈龙,你见过没有?”
“小时候见过两面,前阵子不是涉黑被抓了?”郭嘉卉已知道,她妈要和她说什么事。
“那你也应该猜得到,阿卉为什么明明没有死在海里,可到现在还是没出现的原因。”
彭家的大小姐离家出走三天后,彭光辉终于按耐不住,亲自去灵芝区找人。海堤上找过、派出所查过,一无所获。灵芝区是陈龙的地盘,能赶在彭光辉的前面找到人的只有他。找到后呢?再借陈龙的手,让她消失吧。
看到女儿了然的神色,金莲点点头。
郭嘉卉说:“还不止阿卉吧,我又是怎么死的?”
她记得赴美一个月后,彭光辉和金莲还在为她取代彭嘉卉而争吵。没人顾及她的情绪已到崩溃边缘。她在电话里朝金莲哭诉,说她不干了。
金莲气得挂断电话。一个星期后她便看到新闻,深夜“她”独自一人搭乘黑车从机场回D市。黑车因为抢道被大货车撞毁,“她”当场死亡。金莲说是先发生了车祸,但这个女孩所持的是□□。既然没人能确定她的身份,所以让陈北和陈龙在中间操作一把。
陈洁不知道该不该信,她已被吓得哆嗦,问:“爸爸怎么想?”
“他已经失去一个女儿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胆子大点。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陈洁了,你就是彭嘉卉。”
陈洁不敢去深想这些事。她不想知道金莲的介入程度有多深,她只知道,自己要失败了,不能把这个谎言编一世下去的话,金莲就活不了。
“那陈龙会招供吗?”
“招供对他有什么好处?这案子到现在没一点要公开审理的意思。警察撬不开他那张嘴。哼,不该招供的,他一个也不会说。他的情妇来找我,他们在外面还有人,想把他保出来,缺钱走关系。”
“找我们要多少?”
“五千万。”
“五千万就能确保他被放出来?”
“想直接捞出来?李一兴也不敢趟这个雷。但也不是没有操作空间,先把死刑改成无期徒刑,过两年后悄无声息地把无期变成二十年,没什么人注意到这件事,就申请保外就医。”
郭嘉卉颓然地坐在床上。她的目标已达成大半,数亿的遗产不日内将抵达她的账户。她本想直接拿这部分资金收购大舅在Asuka的股份。但是郭义谦这次站了三太太的台。
黄宗鸣和她说:“要不你先回曼达。你妈当年经营企业就很有一套,相信你能发扬光大。只要这两年曼达能出成绩,金莲彻底下台,不管你爷爷还在不在,不管你哪个uncle主事,大鸣董事的位置,随时向你敞开。”
也是黄宗鸣建议她将名下的互联网女装店和网红账号都尽快卖掉。他说做事不可一心二用,人气既然已到顶,借着回曼达炒作一波,高位出货,才是明智之举。
有这么一位热忱而睿智的uncle帮忙,郭嘉卉相信她的未来会更光明美好。
但她老是做梦,梦到一个迷茫少女,犹疑着登上机舱门,想起什么东西未带,回望宽广的机场坪。视线越过一架架停靠的飞机,越过机场外延的青草和河流,越过挨着地平线的民宅楼房,到达那白花花模糊的天地之间,反倒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妈,要是时光能倒转就好了,不用倒转很久,倒转到我上飞机的那天就好了。我现在总会回头会想,阿卉那个人,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实在相处不下去,还可以离开,凭我的能力,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好。为什么当时就是想不通,就是不想让她回来,不想让她得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