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与沈家有婚约的人。
是他沈南风的未婚妻。
他摸了摸口袋里精致的小盒子,这枚戒指沈妈妈已经放在他床头柜二十年。
他一直没有确认自己的感情。
但如今,他觉得有必要跟眼前的这个女孩强调她自己的身份。
沈南风喉结动了动:“晚晚……”
向晚晚还在为屋内的状况担忧,心不在焉地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沈南风,又忍不住回头透过玻璃朝里看。
手机屏幕闪烁,发出急促的嗡嗡振动声。
沈南风一脸快被惹恼的样子接了电话。
不过短暂的几秒钟,他像被人抽去了灵魂,再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里透着铺天盖地的悲伤与……一闪而过的绝望。
然后,他放下接电话的那只手,闭了闭双眼,深深吸一口气,再抬头依然是那个冷冷清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沈南风。
他说:“晚晚,我们分手吧。”
夕阳从他身后落下来,为他染上一层淡淡的暖色光晕,可是他的眼睛里分明坠入万年寒冰。
向晚晚在三十六摄氏度的空气里硬生生打了一个寒战。
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车辆,连同一墙之隔里激烈的斗争都如同一场盛大的幻觉,沿着某一个细小的裂缝窸窸窣窣碎裂,化成残缺的渣滓堆积满地。
不过一步之遥,可向晚晚觉得有一条碎裂的冰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们之间迅速蔓延开来,从此将他们分隔两地。
她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大脑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听不懂他说了什么。
只是生理上的反应来得更为迅速和直白,眼泪不能自欺,滑进嘴角的时候她尝到涩涩的腥咸味道。
“如果你是在为我和易清行的事情生气,我可以解释的……
“今天中午谢宜打电话给我说快要出人命了,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报警对吗?”向晚晚伸手抹了抹眼泪,“你也知道谢宜一向说话比较夸张,我并不清楚现场具体情况,只是担心慌慌张张的谢宜,我跟她说了如果情况很糟糕就报警……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沈叔叔。
“我知道啊,找警察比找我有用多了。”
她逞强地笑了笑,眼泪还在嘴角。
“但是我赶过来的时候他们收手了,然后我出来接了一个你的电话。我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又发生了什么,我再进去的时候他们又开始扭打在一起。谢宜直接冲上去拖易清行了,我怕她被误伤,就过去拉她……”
“没过多久你就来了。”她用力揉了揉眼睛笑,“真的,我不骗你,你不信的话可以问谢宜……”
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投过来同情的目光,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又哭又笑地自言自语。
她对面哪里还有沈南风的影子,早在她开口解释时他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这真是沈南风的风格,连分手都可以这么干脆利落。
她不知道的是,他接通的那个电话里,对方只说了一句话。
“董事长出事了。”
背景是尖锐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
向晚晚折回酒吧的时候,场面比之前更加混乱,她站在入口处木然地看着陷入混战的人群,大概是有人趁乱闹事,她在乱哄哄的一片里寻找谢宜的身影。
她觉得自己已经快没有力气了。
沈南风说得对,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问题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想快点带着谢宜离开,回去睡一觉也好,结束掉这足够糟糕的一天。
谢宜还在易清行身后,她正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往外拖,易清行的半张脸陷在晦暗不明的光影中,看不清楚神色。
也不知道是他不肯离开,还是人群太拥挤,他们两个人僵在原地半天也没能出去。
“谢宜。”
但她的声音很快被嘈杂的人群湮没。
她脑袋昏昏沉沉,朝着谢宜的方向挤过去。
快要够到谢宜的胳膊时,她脚下一滑,大概是踩到滚落的酒瓶子,然后膝盖处传来清晰刺骨的疼痛,来不及查看,又感觉到后脑勺钝痛。
手心里落上黏稠的温热液体,她觉得眼皮的沉重感已经可以掩盖掉膝盖的刺痛,她仍然不忘朝谢宜伸了伸手。
意识丧失前,她看到谢宜惊慌失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