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拿着手绢擤着鼻子,脸色惨白,浑身冰凉,良久,她才缓和下来,轻声道:“既是如此,那我去做这个劝说,王叙也未必会听我的。况且……”她也不想去见王叙,不知如何面对这个身份尴尬的女儿。
张太夫人道:“你这个作母亲的出面说和,跟我们去说和,效果完全不一样。她对你还没有防备心。”
王夫人微红的双眼呆呆地目视前方,没再接话。她的心是乱的。
温室殿内,灯光幽暗空气氤氲让人昏昏欲睡,只听一声长长的叹息,高湛忙躬腰轻声问:“皇上醒了?”
“我这是睡了多久?都什么时候了?”
“皇上没睡多久,这才过晡时呢……是外面天色变了,起了乌云似要下雨了。”
高湛扶刘骜坐起身。
喝了温水,歇了会儿,刘骜问:“六皇子如何了?”
高湛也不敢如实禀报,只道:“高烧已经退了些,太医署里三四个太医守着,太子也还在那边守着呢。”
“太子也在守着?”
“在的。”
因头疼的厉害,刘骜伸手扶额,高湛见状忙帮他轻揉太阳穴。
刘骜突然问:“高湛,你还记得芳姬吗?”
高湛一愣,小心翼翼地说:“记得。”
“记得?”
“印象深刻。”
“如何说起?”
“是老奴见过最绝色之人。”
刘骜点点头,叹了口气,“我老了,都记不清了。”又问:“那你觉得王良娣跟芳姬长得相像吗?”
高湛微微一笑,吸了口气并未马上接话,刘骜道,你大可如实说来。
高湛方道:“依老奴看来,王良娣与芳姬虽然眉眼之间有些相似,但比起芳姬的绝色之美,王良娣还是略逊一筹。”
“不像?”
“老奴觉得不像。那些谣传她们长得有多么相似的,恐怕都是未曾见过芳姬真人的。这宫中就数班婕妤与芳姬最熟悉,老奴就不曾听班婕妤说她们长得相像。”
刘骜心底是没有把握的,内心一片混沌,对太子,对王叙,都是如此,真真假假他也不能对他人言。
几日之后,曹美人在地牢被赵合德折磨致死。这事是从青灵口中传到王叙耳朵里的。王叙当时正在吃早膳,饭吃到一半便吃不下去了。
王叙叹了口气,问青灵:“如果你是曹美人,你会怎么做?”
青灵摇头说不知道会怎么办,曹美人其实也是可怜可悲。
王叙没有想到的是,曹美人烧的这两把火,把六皇子给烧废了,局面瞬时明朗,刘昭再无其他皇位竞争对手,但同时,可怕的阴谋已经悄无声息慢慢铺开,最终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她与刘昭的命运。
这边撤下早膳,王叙在庭院里散步,高剑带人送了长琴秦筝琵琶等过来,自她的琴被焚毁后,刘昭便命高剑给她重新或定制或购买新琴,今日才算置办好了,按照高剑的说法是,这都是全长安城最上等的琴。
王叙试了试音,觉得比她房中乐人的琴音色要好,便着人叫了少途来,与少途用新的琴筝合奏了一曲《沧海一声笑》。
少途现在基本上可以看得懂王叙写的曲谱,《沧海一声笑》是他们合奏的第一首曲,之前也练过几次,但都不如今日来得默契。
曲终,高剑首先拍掌称赞:“我说难怪殿下一改往日作风,只痴迷于王良娣一人也,此乃原因所在吧。”
尚青灵对高剑使了个眼色,不让他乱说话,只道:“太子殿下的心思,哪是你能随意揣测的。”
高剑摆摆手:“得,我只说,此曲好听,总可以了吧?”
少途也道:“我记得去年在椒房殿听闻良娣演奏此曲,当时真觉得,此乃天外之音也。此等曲风,别说是我,就连我师父也未曾闻也。”
王叙已经起身归座,笑问:“你师父百乐典近日可好?”
“师父身体抱恙,出宫静养了。”
王叙倒不觉得意外,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宫人来禀,新都侯府来人请安来了。这边高剑和少途等便先行退下。
新都侯府来的是王夫人身边的赵媪,带了府里准备的补品,都交给尚青灵了。
赵媪行了礼,道:“夫人本想一起进宫来的,谁知前两日闪了腰一时下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