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恩礼下意识屏住呼吸,囔着鼻小声问护士,“你好同志,我想请问下你们这儿还有别的病房吗?最好是单独的那种,我娘这身体需要静养。”
“哪儿来那么多的独立病房,通医院加起来也就那么几个得给领导留着知道不?要是每个人都跟你似的想住好的,领导来了住哪儿?”
小护士眉竖眼的挺不好说话,宋恩礼没心情跟她叽叽歪歪,撂下她直接走了。
拐到角落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大西瓜到医院食堂找胖厨子,人一直记着宋恩礼早时候给的俩水蜜桃的情,二话不说就帮她办妥了。
要不说这年头,当厨子的最吃香,医院里上上下下都得卖他几分薄面。
周娟稀罕打量着整洁干净的小病房,玻璃窗、铁架床、小矮柜、还有条桌椅……宋恩礼眼里陈旧的摆设到她那儿全成了稀罕,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的屋,其实就刚才楼下那个她都觉得已经是了不得了,要知道农村那可都是土坯墙,条件好的窗户上糊个报纸,条件不好的起房子的时候连窗户都不开。
“红旗啊,咱娘真住这儿吗?这得花多少钱呐!”她小心翼翼用手去摸刷了白漆的墙,就跟稍微用力点那墙皮就能掉下来似的。
“没多少钱。”宋恩礼把窗户开得稍微大了点,“大嫂你回头让大哥送你回一趟家,把娘的铺盖捎来,医院里的太多人盖过不干净。”
“唉,那我这就回去。”周娟更心疼医院里铺盖那一天一毛的租金,家里明明有铺盖还掏这冤枉钱干啥!
她催着萧建国出去,萧建军不放心他娘,非要在病房里守着,最后还是小孙把人送回去的。
“红旗啊,大夫刚跟你说啥了?你可不许瞒着老舅,不然老舅这心里老不踏实。”王宝生早就注意到医生偷偷把宋恩礼叫进去说话,见这会儿病房里的人注意力全在王秀英身上,悄摸把她喊出门。
宋恩礼跟医生的想法一样,不愿意他们白白担心,扯谎道:“医生说娘这病就得花钱,拿钱烧着才能养好,怕咱家条件不好让咱有个心理准备,我让他放心来着,不管多少钱咱都出得起,回头还得想法子弄根年头长些的老山参给娘补补,这样才能好得快。”
“咱公社靠山,没闹饥荒的时候山上倒是出过老山参,肯定有人手上攥着有,这玩意儿我来想办法。”
王宝生跟王秀英姐弟俩向来感情好,他想给亲姐出力,宋恩礼自然不会拦着他,否则他怕是反而要自责。
独立病房空间小,犄角旮旯加起来才几个平方,萧家两家人全挤进去连转个身都费劲,非常不利于病人修养,再者宋恩礼也想找机会把萧和平掳来看看他娘,便跟王宝生商量着让他先把人领回去,该继续准备婚礼的准备婚礼,该下地干活的下地干活,只留周娟和丁俊兰跟她轮流照顾就成,要是得了空,他们可以再搭马车上县城来探望。
王宝生死活不同意,“你娘都躺那儿了,我哪有心思给胜男准备婚礼,这事儿我看还是先缓缓,等你娘好了再说。”
要不是宋恩礼极力反对,这婚礼他早就想往后再拖拖,自己最得意的外甥死了,他心里不比王秀英舒坦到哪儿去,这段时间基本也是宿宿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全是萧和平的影子。
“老舅,这门婚事原就是萧和平在的时候牵的红线,要是一直拖着,您觉得萧和平他能走得安心吗?”宋恩礼声音不大,说话总慢斯条理的,语气中却有着跟萧和平如出一辙的固执。
相亲相爱的两口子在一块儿呆的时间久了,眉目间都变得有些神似,特别是宋恩礼沉默时候,脸上的淡漠真真有了萧和平的影儿。
王宝生看着她,不由得想起自己那死于非命的小外甥,唉声叹气的往墙角一蹲,叼着大烟杆子又开始吧嗒吧嗒的嘬。
为家国奉献了小半辈子,到了连自己的儿子都没能见上一面,有啥意思,还有啥意思呢,从前他觉得当兵光荣,现在想想还不如跟他在乡下种地,要那么出息干啥,有命活着才是最重要。
一个也不肯走,全跟病房里堵着,宋恩礼没辙了,只能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家爷爷。
做思想工作,宋爷爷那是一把好手,也不知他凑到萧铁柱耳边说了啥,原本郁郁寡欢的萧铁柱站起来就招呼病房里的人全都出去,就剩下宋恩礼和丁俊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