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马在茫茫大草原上争相竞驰,纪雁时所代表的白马看似在节奏上看似总落后徐凝代表的黄鬃马一小个马头, 然而仔细认真去听, 她是更加配合管弦乐队的旋律和步伐——
不骄不躁,沉静自持, 没有被对手的心情所影响, 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挥缰指使着自己的那一匹马跑得更自由更奔放。
白子湛不是没有看过这种大型音乐演出, 相反地,他不仅看得多, 自己也曾经演奏过。
初二暑假之前, 他还是一个拥有诸多爱好的少年,有自己的执着和坚持,但是吧,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谁好像纪雁时现在在台上那般放松和享受。
……就好像遗世独立了那般,周遭的人和景全都消失了, 她就静静地坐在原地, 沉醉地闭上了眼睛, 橘红色的唇角一点点迷离的笑意,脸上梨涡显现,眼睑下的那颗泪痣熠熠生辉。
很美。
如果不是身处此情此景, 不是有管弦乐助兴,单纯看她的模样儿真的不像是在比赛,而是在享受,就好像一次寻常的练习或者是即兴演奏,她完完全全浸入演奏的乐趣中,已然超出了比赛的范围。
“砰——”
白子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说不出那是怎样的感觉,像是心悸又像不是,像是激动,但又不完全是。
他定定地看着她,眸光涌动,像是有大浪袭来,不断拍打上他的心壁,想要击溃他的心房。
童年时期他所有的兴趣爱好几乎都是由他母亲启蒙的,包括钢琴、素描,他的妈妈出身于艺术世家,嫁给满是他那个铜臭味的老爸简直是屈才。
然而印象之中他爸爸和妈妈是十分相亲相爱的,也很疼爱他,但是这种感情在他妈妈死后戛然而止。
天妒红颜吧。
每次触碰钢琴他都觉得好像凌迟般难受,逐渐地连琴室都不去了,他觉得没必要再练下去。
日日夜夜挥动手臂苦练的素描也不想再练了,因为他最想画的那个人也不在了。
所以他抛弃了一切,封存了一切,顺便连自己都封存起来。
但是,今天,台上那个整个人都散发出光彩的少女并不自知,她的一颦一蹙牵扯着多少人的心。
这样说虽然过于矫情,可是他真有一种想要重新打开琴盖,坐在钢琴面前演奏一曲的冲动。
白子湛笑了笑,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手指罅隙间似乎有光在流转。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一曲毕,纪雁时收弦,仍然闭着眼睛,唇边笑容不减,似乎还沉浸在乐章中,看着她的马儿冲过了终点线,踢踏马蹄在等她。
徐凝则是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额头汗湿了,拉弓的右手微微有些抽搐,可她觉得这次自己完成得很好,曲子的完成度特别高。
这还真的是多得纪雁时一直在她身旁督战。
演奏厅里一直过了很久,才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喝彩声随之而来。
白子湛自然也是鼓起了掌,却是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发出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轻佻的口哨声响了小半个演奏厅。
白子湛皱了皱眉,下意识往后看去,果然看见几个穿着得人模人样,但是染着各种颜色的小混混坐在差不多最后排,烟味一阵阵飘过来。
他警惕地看他们一眼,看到其中一个面容微黑,眼角微微下垂,眼睛像鹰隼般锐利的少年。
回忆了一下,并没有印象,那黝黑少年也碰触到他的目光,眼光微微凛冽,旁边的一个小混混似乎也注意到动态了,小声对黝黑少年说道:“承哥,那个实中的不是也对徐姐感兴趣吧?”
白子湛:“……”
他注意到的是他们身上穿着职高的校服,职高有多么混乱,不需要去他们学校就已经知道了,之前和他们的人打了好几架,就是没见过眼前这个黝黑少年。
估计是新升上来的也说不定。
不过,他的目标既然不是纪雁时就行了。
白子湛不知怎地,心中松了一口气,重新看回台上。
台上纪雁时已经回过神来了,拿起二胡站起身来,先是和徐凝握了握手,再是和指挥乐队的指挥家握了握手,然后再向台下观众躬身,这才转身离开,想要进入后台。
恰是这时,台下有另外一个少年捧着一束花给她,白子湛一看,旁边的座位不知道何时空了,王舜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束花郑重地递到了纪雁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