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伟平闻言就重重地叹了口气,肩膀跟着往下一垮,无可奈何地说道:“筠心...爸爸真的不想让你为难...可这一个礼拜爸爸找了无数的人、递了无数本计划书,就是没人肯投资,并不是因为项目不好,而是施磊从中作梗...”
在华灯初放的冬日暮色中,傅伟平泛白的短发被冷风吹得凌乱不堪,衬得他愁云密布的脸更加沧桑。
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什么时候已经老成这副模样了?
傅筠心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溢出来,她立刻仰起头用力把泪水逼回去,哑着声问道:“江州这么大,他施磊难不成是土皇帝,能一手遮天?”
傅伟平叹息一声,脸上松弛的肌肉耷拉下去,越发显得愁云惨淡,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也跟着萎顿下去,哀声叹气道:“他虽然不是土皇帝,可人脉很广,在圈子里也很有话语权,得罪了他几乎就等于得罪了整个江州的投资圈,所以爸爸求求你去和他道个歉,只要道歉就好,其他的...”他低着头沉默了一瞬,才重新迎上傅筠心的视线,坚定地说道,“爸爸绝不会勉强你。”
“傅伟平!”吕巧珍闻言立刻皱起眉头,一双凸出的眼睛死命地瞪着傅伟平,满脸都是反对的神情,傅伟平却没理她,只满眼哀求地注视着傅筠心。
他看起来那么可怜那么无助,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揪住了,疼得喘不过气来。
她想,她和妈妈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算被这个绝情的男人伤得体无完肤也无法真的弃他而去!
为什么感情的世界如此不公?有的人可以予取予求,有的人却只能挖心掏肺?
傅筠心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里,才终于压下心底的波澜,平静地说道:“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爸爸知道你没做错,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哪有什么真正的对和错?有钱就是对,没钱就是错...筠心,爸爸的公司就快撑不下去了,要是再拿不到投资...”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只剩下一声沉重的叹息。
傅筠心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他的哀愁压得繁重不堪,她抬眼望向暮色渐浓的天空,那浓重的灰色布满了整个视野,一如她此时的心情,积郁到化不开。
良久,她终是叹了口气,收回视线,轻声问道:“你确定我去道歉了,他就会给你投资?”
傅伟平目光一动,张开嘴,想说什么又没出声,最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吧...”她终于还是妥协了,妥协在那丁点可怜的父女之情上。
“好好,那我们就快走吧...”傅伟平脸色一松,眼中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傅筠心却没有动,只是定定地望着傅伟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爸爸,你知道我根本不需要道歉、也压根不愿意道歉,但是为了你,我可以去,不过你也得明白,我能为你做的,仅仅只有,道歉而已。”
不等她话音落下,傅伟平就搓着手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谢谢你了筠心。”说着就甩开大步朝自己的车子走去,那样子看起来十分急切,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而傅伟平刚拉开车门就被吕巧珍拽住了胳膊,他不耐地转过头,就见吕巧珍一脸愤然地望着自己,涂成深红色的两片嘴唇也跟着张了开来,“你给我闭嘴!”不等她开口,他就低声呵斥道。
吕巧珍被喝得一愣,回过神来刚想发作,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幻,冲到嘴边的话也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傅伟平再也没看她一眼,转头对呆立在原地的傅筠心温声催促道:“筠心,快上车吧。”
“好。”傅筠心就这样揣着一颗沉重又不安的心坐上了傅伟平的黑色奥迪,而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年轻男人正站在门岗附近的一棵大树下,将他们刚刚那场对峙全都看在了眼里。
而等傅伟平的车子开出之后,一辆灰蓝色的路虎揽胜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第19章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 最终停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前。
傅伟平停好车, 二话不说就带着吕巧珍和傅筠心直奔位于酒店二楼的一家日本料理。
一进门, 一位穿着和服的服务员就笑着迎了上来,听吕巧珍报了早已订好的包厢号,便迈着袅袅婷婷的步子将他们带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