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清楚地记得,四年前在公园里的那条小河边,他说起对未来的规划时脸上的神情是那样意气风发,怎么眨眼间,就老成了这副模样?
傅筠心不忍心再看他的脸,垂下眼想要说点什么权当安慰,喉头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傅伟平却絮絮叨叨地说起来:“筠心,爸爸早就决定好了,等过了这个难关,就和她离婚。”
“啊?”傅筠心有点惊讶,想当初他为了那个女人,不惜一切和妈妈离婚,如今又轮到那个女人了吗?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那女人脾气暴躁、飞扬跋扈,爸爸当初被她算计,实在没办法才和她结婚,忍了十几年了,实在是受不了了...”
如果她名下的口腔医院没有拿去贷款,而你的公司也没有濒临破产,你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傅筠心在心底默默反问了一句,不过她并不想知道答案,反正他们离婚与否,都与她毫无关系。
傅伟平见傅筠心不作声,又接着说道:“筠心,这么多年委屈你了,爸爸给你存了一笔钱,大概有100来万,原本打算等到你结婚给你做嫁妆的,现在决定要离婚了,怕被那女人拿走,就先给你...”
傅筠心忙说:“爸爸,我不需要...你留着自己用吧,你送我的房子我也在卖了,卖个200多万没问题的,到时你拿去还贷款吧...”
“爸爸怎么能要你的钱...”傅伟平愧疚地望着傅筠心,眼圈通红,“筠心,你一定很恨爸爸吧?当年我狠心抛弃了你妈妈,又让你在吕家受尽委屈...”
傅筠心轻轻地摇了摇头——伤害已经造成了,再提起来还有什么意义?
“可当年...要不是你妈妈擅做主张,我们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妈妈擅做主张?”傅筠心顿时坐直了身体,满脸震惊地等着傅伟平往下说。
傅伟平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那年你刚上初二,爸爸也去江州三年了,总算攒够了钱,决定回县里开家口腔诊所,可回到家,却发现存折上的钱全都没了!问了你妈妈才知道,她全借给你小舅舅做生意去了!而且...亏得一分不剩!那可是我们家所有的积蓄啊!她竟然不跟我商量,就那样一声不吭地借出去了!”说到最后,他握起拳头敲着自己的大腿,满眼都是沉痛和怨愤。
怪不得爸爸一提到舅舅就翻脸,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积怨...而这应该也是当年他和妈妈离婚的导火索吧?可她之前从妈妈那里听到的离婚原因,一直都是爸爸出轨...
傅筠心半信半疑地看向傅伟平,迟疑地问道:“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啊?或者...妈妈有什么苦衷?”
“能有什么苦衷!她不过怕我不借罢了!她向来就照顾你小舅舅,当年为了给他造房子娶老婆,就拿了不少钱给他!”提起过去的旧事,傅伟平脸上的怨气越发重了,“为此,我和你妈妈大吵一架,一个人连夜跑回了江州...连着几天窝在宿舍里喝得酩酊大醉,才让那姓吕的女人有了可乘之机...”他一口气说到这里,脸上的怨愤倏然消失,转而浮现出明显的嫌恶来,“那女人脾气暴躁、性格恶劣,和前夫闹离婚时甚至把婆婆打成了残废,为此还差点坐牢,我就是瞎了眼也不可能看上她,可她却趁我喝醉...”傅伟平再也说不下去,只恨恨地咬着牙,不甘地喘着气,好半晌才接着说道,“她心狠手辣、心思歹毒,家里势力又大,扬言我要是不跟她结婚,以后就别想再做牙医,甚至还以你们母女的安全相要挟,迫不得已之下,我才同意离了婚跟她结婚...”
可造成这样的结果能怪谁呢?怪妈妈吗?怪小舅舅吗?还是怪那姓吕的女人?
傅筠心叹了口气,抛开纷乱的思绪,轻轻地拍了拍傅伟平的胳膊,温声劝慰道:“爸爸,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那些陈年旧事,爸爸原本也不想提,可现在身体越来越差,就怕哪一天突然走了...爸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傅伟平说着说着声音就哽住了,“爸爸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到闭眼之前,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嫁个好男人,以后的日子有了依靠,爸爸才能走得安心...”
傅筠心听得鼻头发酸,怕自己忍不住哭起来,狠心打断道,“爸爸!你还那么年轻,干嘛说那些丧气话!现在医学那么发达,这点小病怎么可能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