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她第一个发现,小梅抱出来的新衣服里面,只有大家的没有小梅自己的。
"这可不行!小梅,你先穿姐的新衣服,等着姐明天再出去转转,给你买一身。"
小梅连连摆手,神色特别真诚:"姐,我可不是心疼钱,才舍不得给自己添置新衣服的。这不,高向阳她妈妈刚送了我那件粉红的棉袄吗?正好过年时候穿,而且我现在是上学的学生,我穿的花枝招展的,也不太合适不是吗?就这样挺好的。"
高妈妈感谢小梅对高向阳的良好影响,还有小梅经常送高向阳新鲜样式的衣服穿,所以前段时间给高向阳添置棉衣的时候,也给小梅捎上同样款式的一件,两个人穿上以后,像孪生姊妹一样。
这下子李母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把小梅拽过来,一指头轻轻地戳在了小梅的额头上,训斥道:"过年是你们小孩子最看重的,你不给自己买新衣服,给我们上年纪的人,添这么好的衣服做什么用啊?"
小梅捂着脑门儿往父亲身后躲,笑嘻嘻地说:"妈,你不是老嫌我败家吗?我好不容易会过日子扣门儿一回,你还不表扬我。我呀,过年用不着再买新衣服,只要你不跟我商量说要帮我存钱,我这个年呀,就过得舒舒服服的啦。"
替败家闺女掌管着钱匣子,这始终是李母坚持不懈推行的一个方针政策和最高理想。如今,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呢,就被败家闺女提前把嘴堵住了。
这段时间,服装店里像流水似的涌进来顾客,一拨又一拨的。钱匣子满了又空,空了又满,得有多少钱呀?偏偏小梅这个丫头,把钱把的死死的,坚决不让李母插手掌管。
李母脑袋上还顶着一个老板娘的职称呢?可是小梅一放假,老板娘就降职成了打工仔。
"小没良心的,舍不得让你妈过数钱的手瘾。"李母说到这里,又气又乐,还要努力的解释,意图洗白自己,"我是真不留你的钱,我就替你保管着,保证你以后什么时候跟我要,我就什么时候给你,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这还不行吗?"
看看这母女两个,经常玩这种游戏。李母每次都很认真的要求管钱,做闺女的每次都言左右顾其他,坚决不往外放权。
活了两辈子的经验,知道经济自主的重要性,最牢靠的做法就是钱一定要抓在自己手里。
或者说,这已经成了李小梅心中的执念。
执念有二:一、金钱,二、学习。
接下来的时间,李小梅把自己封闭在屋子里,不陪着母亲走亲戚,也不陪着到家里串门的客人闲聊天儿。她把自己沉浸在课本之中,只有在做题和背诵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自己在进步,才不会特别恐慌。
没错,在过度的忙碌到年三十晚上之后,初一一大早起来,小梅就感受到了那种,好像无所事事一样的恐慌之感。
她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因为一旦闲下来,那些曾经经历又属于过去的后悔、悲伤、痛苦就会缓缓的像海浪涨潮一样涌上来,把她紧紧的束搏住,让她难以呼吸。
曾经以为,伤痛经过长时间的修补就会淡化,就不会那么清晰。其实不然,即使伤痛模糊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慌却会愈加透骨。
初一早上,照例是周围邻居们互相拜年的,回到这个身体之前的小梅,更是会早早的出去,与小杏、大华他们结成一个小团队,奔赴各家各户去拜年,讨要糖果、花生、瓜子之类的零食,满满的揣上几大兜。
而今年初一一大早,小杏和大华拜年拜到了小梅家里,跟李父李母寒暄过后,像往年一样喊了小梅一声:"大学生,一块儿拜年去吧?"
李母也在一边劝:"小梅,你别闷在家里了,跟她们一块玩儿去吧,念书也不在这一会儿。"
149曾经牢不可破的友谊变成了记忆
她们都无法理解小梅那一刻的感受,她其实是想要出口拒绝的,因为听小杏叫了她一声"大学生"之后,她的心里很是有一点不舒服。
可是在这一刻,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在新年的第一天,小梅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闷着头跟在了两人的身后走了出去。
小杏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扭过身子挽住了小梅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说:"你多久没去滑旱冰了?一会儿一块去吧,大年初一那边也开门。"
小梅期期艾艾地回答说:"我没学会滑那个,上次不是还摔了吗?我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