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不欠自己什么,是他欠了她,连他的命都是她救的,年少时的他,却只因为话不投机这个理由便撇下了她,此时想起来也为自己的年少轻狂汗颜,幸而一切还来得及,他会补偿她的,过去她吃的苦,他都会偿还。
“娘,这里真有您说的那叫萤火虫的小灯笼吗?小灯笼要如何飞?”景金玉紧紧牵着覃清菡的手前进,好奇地问。
覃清菡一笑。“一会儿你见了便知道了。”
景飞月听了也是莞尔,她跟孩子说流萤是小灯笼,倒也贴切,只是孩子们若不亲眼见到,是不会明白的。
一行人往山里去,已经能听到溪流的声音,这时,就见数十只流萤飞来飞去,那小小的身子发出光亮,没见过流萤的景金玉、景满堂,饶是平时小大人似的,这时也不由得发出惊呼声。
“它为何能发出光亮?”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问。
覃清菡笑了下,哈哈,这是她小时候问过的问题,当时大了他们十多岁的表哥是如何一本正经的回答他们几个小鬼的,她还记得。
“因为它们的身子里有个发光器,并不会像烛火那般的烫人,叫做冷光。”
两孩子一脸疑惑。“发光器?”
景飞月在后头听到,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原以为她会被孩子问倒,没想到她竟答得出来,且答案还如此新奇有趣。
覃清菡其实知道萤火虫的光最重要的功能是求偶,不过她可不能跟金玉满堂小朋友说什么求偶之类的,便道:“当它们受到惊吓或遇到危险时,会改变发光的频率,如同警讯一般,警告它们的同类快逃。”
她不知道频率要做何解释,幸而两个孩子被萤火虫迷住了也没追问,反而加快了脚步往山谷里去。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山谷前,开阔的山谷里十分静谧,流萤飞满了整座山谷,与天上的繁星点点交织,山夜是静的,流萤稠密得仿佛静止一般。
两个孩子屏气凝神,连惊叹都发不出,覃清菡心知他们是被这一幕大自然感动到了,就如同她幼时第一次见到数以万计的萤火虫飞满山谷一般。
见两个孩子看呆了,覃清菡提议道:“咱们坐下来吧。”
孩子被动的点了点头,覃清菡牵着他们在谷中的石头坐了下来,她扬着头,任徐徐夜风拂过,青草的味道充斥鼻间,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光。
她一手牵着景金玉的手,一手牵着景满堂的手,轻轻唱道:“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夏夜里夏夜里风轻吹,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让萤火虫给你一点光……燃烧小小的身影在夜晚,为夜路的旅人照亮方向,短暂的生命努力的发光,让黑暗的世界充满希望……”
她的身子跟着节拍摇动,伫立在他们身后的景飞月心中突然滑过一抹异样。
她唱的也不知是何曲子,却是极有意境。
他虽是武将,但未入军营前,长久的时间也是以准备科举为目标,父母企盼着他能光耀门楣,让景家脱贫奔富,而他意气用事离开白莲镇后,也想着若不能争得功名便不回乡。
他原想去京城,却在横县病倒,因缘际会,他让路经横县的萧大将军所救,便跟随着军队上路,在军营里待了数个月,因为之前读过不少书,与萧大将军很谈得来,因此痊愈之后,索性投身军中,跟随萧大将军到了边关。
大黎一向太平,萧大将军建立军功亦是十多年前的事,此番东辽因年轻气盛的新帝登基而来侵犯,正是武将能立功的大好机会,他便是捉住了这个机会,不要命的豁了出去,为自己挣得了军功。
此时,看着跟前悠然赏萤的母子三人,他忽然很庆幸自己做了上战场的明智选择,让此时功成名就的自己拥有守护他们的能力,更庆幸因为皇上的赐婚反驱使他回乡去接覃清菡,否则终此一生,他都不知道他还有两个孩子存在世上,而他心中的覃清菡也将永远停留在初初成亲时,那个令他生厌的女子。
“娘亲,您哼的是什么曲啊?怎么孩儿没听过。”景满堂问道。
景飞月在心中说道,我也没听过,我也想知道是什么曲。
覃清菡微微一笑。“你们没听过的曲子多了去,日后得闲,娘再唱给你们听。”
景飞月忽然发现他心里想的也是,我也想听。
经过二十多日的路程,景飞月一行来到了青州,约莫再过三日便可以抵达京城,而进入青州城时天色已暗,他们便入住城里最大的吉祥客栈,景飞月的贴身小厮元昕奉主子之命,打听到城里最好的酒楼名叫满穗楼,景飞月便带着妻小和两名妹妹前往那满穗楼用晚膳,元昕和贴身护卫元劲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