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摆着这张大婶儿欺负她。
张大婶对自己在这儿的影响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冲田秀平摆了摆手,表示这生意可不做了。她心里头十分有信心,逛一圈儿回来还得回来我这儿,到时候别说两分钱了,就是现在的叫价儿都不给你。
田秀平也要强,拎着鸡蛋筐就走了。
少说最近家里那三只母鸡也下了几十个蛋了,除了沈翠兰偶尔嚷着不舒服想吃一个,家里没有去动。
不知不觉就攒下这么多。
让她低价出售,连一块钱都换不到?
做梦吧。
田秀平就不信了,整个黑市还没有第二个人能收?
稍微明面儿上坐在一边儿的小贩确实不太多,很多人都是陌生面孔,拎着筐,或者扛着布口袋一来一往想要换东西的。
田秀平就慢慢悠悠地在这街上晃悠,故意把自己筐上的白布掀开一点点,露出点儿鸡蛋的模样儿来,再观察每一个人的神色。
来黑市的人都是有目的的,没有人会甘心来这儿闲逛,只要有毅力早晚都会遇上买主。
等田秀平大概走到第四个来回的时候,一个穿着考究的女人走在她身后拉了拉她的袖子。
俩人心照不宣,田秀平故意走慢了半拍,等那人走上来,同自己并肩而行一边儿走一边儿聊天儿。
“大娘,我看你这里都是鸡蛋是不?”
“是啊,我农家的土鸡蛋,我们家自己都是吃这些蛋的,最近家里婆子们给孩子断奶了,也就没想起来吃,才攒下这么多。”
“啊,是农家蛋吧?可太好了,我就想收农家蛋,是吃粮食长大的鸡不?”
“是啊,我们家鸡吃碎小米儿。”
“太好了大娘。你看我五分钱一个收你这一筐成不?”
田秀平:啥???五分钱一个???
因为怕在街上太过显眼,俩人渐渐远离了黑市的那条街道,走到了别的路口上去,说话的声音也比之前要低得多。
“价格您是觉得便宜了?我就是县上工作的,家里妹子生了孩子,我想送土鸡蛋给她补补身子,可商场里头的味道不成。放心,我骗不了你,一手拿钱一手拿回。”
田秀平不是觉得自己亏了,是非常吃惊。
她以前拿着鸡蛋啊,细粮啊来黑市转手换钱换票子都是着急怕在黑市被抓住,恨不得赶紧找那些贩子换了,然后拿着钱和票子再去百货大厦里买肉买啥的。
现在一看,这贩子赚钱啊。
赚大钱啊。
两毛都不肯收一个蛋,转手就卖人家五毛?
“没有,我是想问你之前是五毛在黑市里头拿过土鸡蛋?”
那女人不好意思挠挠头,“我之前是六分收的,我去了原来那家看她们家蛋成色也太差了,看你的还够饱满。才想着来你这儿问问的,你放心,我给你五毛的价格是要把一篮子都收了的,绝不让你再熬在这儿。”
六分!!!!!
原来五分还算是个批发价,田秀平真是咂舌啊咂舌啊。
“成。你都收了,我把这篮子送给你吧。”
那女人为着一个篮子谢了半晌,这可是手工编织的篮子啊,全是木头条子编出来的,却又一点儿都不刮手,百货商场里都没这个舒坦的东西卖。
俩人找了一个没啥人的犄角旮旯,数了数框里的鸡蛋,一共是四十五个,两块两毛五。
那女人爽快地把钱塞给田秀平,还多放了五分钱。
“大娘,你这筐还有吗?是哪儿弄来的啊,咋感觉拎着就这么舒坦?”
“那是我自己个儿编的啊,咋,你们县里人能喜欢不?”
老燕头儿能干木匠活儿,干活儿的时候,家里头就少不了有刨花的木头还有啥山上野葡萄藤蔓。田秀平冬日里农闲的时候,就会想着编个筐放在厨房里装点儿啥玩意儿的。
没想到还能让人家爱不释手?
“你自己编的?这手太巧了吧,这拎着出去买菜多舒坦啊,要是大点儿岂不是更好了。”
田秀平笑呵呵地回应了她,心里头倒也是暗自记下这档子事儿。
卖了鸡蛋以后,她又返回黑市,花了五毛钱卖了布票,再回到百货大晒去买那种绵软的布料。
加上布票的钱,一共花了一块一毛钱,也就是说她还剩下了一块两毛。
拿着碎花棉布她开开心心地回大罗村儿去了。
晚上,她先是跟老燕头儿显摆了一通,说人家县里人有多喜欢她们家的鸡蛋,多喜欢她拿葡萄藤编的鸡蛋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