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幸然眼皮一抬,正好对上阿May那双烦燥的眼睛,阿May深知她角色的转换,立刻讨她委曲,“Serena,我真是被她弄得快没辙了。她现在要我去什么韭菜葱饼,可我们的菜单里根本就没有这个!”
“你跟她解释了吗?”她一边问她,一边拿着笔在上面写着。
阿May点点头,“我看她是故意来找茬的,说不定就是那种美食公众号里的编辑啊什么的,要是我们服务不周,供不上她想要吃的,就在网上写乱七八糟的评论文章。”
旁边的酒保则不同意她的说话,调侃道,“说不定是人家到了更年期,你看我妈就是啊,天天嫌这个不好那个不灵,搞得我和我老爸有时候真差不跪在她跟前嗑几个头啦!所以更年期妇女绝对是这个星球上最缠的生物,没有之一啊!”
“切!”阿May就差没把自己手里的托盘往酒保脑袋上扣了!
虽然他们依旧在说笑,可许幸然还是上了心,她觉得不能袖手旁观,于便问阿May,“她在哪儿?”
“18号座位,就是靠窗的那个。看上去挺有身份的,还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阿May收住调笑的语气,小心翼翼地答道。
许幸然的目光顺着阿May所说的方向望去,握在手里的笔却叭地掉在了桌上,她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掩饰内心之中没由来的惊慌。
“Serena,你怎么了?”见许幸然的反应怪怪的,阿May无不担心地问她。
秘密,无法掩藏 388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三更)
许幸然按住心头的窜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没事、我没事。”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额头上却是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怎么会在这儿?
而且听阿may刚才形容的情形,好像在这儿已经等了很久似的。
于是,她再一次有些胆怯地望向那张18号桌,未料桌上的客人此时也回过了头深深地看向她。
已是避不可避,退无可退。
许幸然知道,所谓的狭路终有相逢的那一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垂落在额前的一缕发丝别到了耳后,犹豫了几秒还是从阿May的手里接过托盘,咬紧牙关抬腿朝向18号桌走去。
时光便在这一刻,突然开始变得漫长。
坐在那一头的李沐慈就这样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细又仔细地凝着她看,她的唇角忍不住地颤动起来。
她看着许幸然从昏暗的吧台那里渐渐地向她走来,走向那一片明亮处。她梳了一个清爽利落的马尾,只是素面朝天,可却让整张脸更是在她的眼前清晰明生动地呈现起来。
毫无任何疑问,午后那漫天眩乱的阳光,即便是隔着一层玻璃,也另许幸然的出现像是一道刺眼的光,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双眼,同时却也点亮了她内心深处一直深藏着的那些不愿意回首也不敢面对的记忆。
那是一张和她三十年前几乎完全一致的脸,她脸部的轮廓相当精巧别致灵盘动人,一双大眼睛如琥珀般清透灵动,举手之间活脱脱地让她忆起了当年的那个自己。
仿佛让她头晕目眩。
像、真是太像了!
震惊之余,心底里的那一抹熟悉的痛又涌上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将她认出来?这三十年来,她究竟是为什么如此痛恨当年的那个自己呢?
李沐慈的强压在心口处的悲伤情绪再一次蔓延开来了,令她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许幸然捧着手里的托盘站到了她的跟前,玻璃窗外强烈的阳光中,她看到李沐慈的额头上贴着创可贴,身型也消瘦了不少。
这样的她,在这样的一个午后,意外地再次走进她的世界中,让许幸然的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但望见李沐慈那点了一桌子的菜盘,她不禁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深知她今天的到来并不是为了吃顿下午茶那么简单而已。
或许她是为了她那死去的丈夫而向她来讨个公道或是说法,或是出口恶气,总之这些想法让她一时紧张地有些结舌,嘴巴张了几张,决定还是以最稀松平常的方式来招呼她。
只是,阿姨、柏太太、柏晓妈妈,她竟恼火不知道该用哪一个称呼对她来说比较恰当,最终只好低着头有些沮丧地道,“您好!”
李沐慈下意识地别过脸,她以为这样可以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感,可那一把被偷偷抹去的眼角泪水,还是因为了所谓的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