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太后知其来意,却不说破,淡淡道:“这是怎么了?”
魏敬成苦着脸道:“启禀太后,早朝时分,御史弹劾臣七宗大罪,陛下这会儿已经下令御史台还有刑部彻查,臣……臣怕是危矣了,求太后看在臣多年来忠心耿耿的份上,救一救臣。”
卫太后盯了他道:“你希望哀家怎么救你?”
这话问得魏敬成一愣,未等他想好该怎么回话,卫太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初登大宝,根基不稳,自是想方设法除去你们这些老人,换上自己的心腹,哀家可以替你开这个口,但结果只会让你的罪更重!”
魏敬成面如死灰,哆嗦着道:“那……该如何是好?”
卫太后徐徐叹了一声,说出魏敬成最不愿听的一句话来,“在皇帝下旨之前,认罪辞官,或许还能保你一条性命。”
魏敬成抬头,颤声道:“臣十年寒窗,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辞官就意味着……什么都没了,太后,臣实在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卫太后抚过绿梅锦绫长裙,起身走到他身前,徐徐道:“你以为哀家就甘心被困在这宁寿宫中吗?但不甘又能怎么样,一个不懂得审时度势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她这番话令魏敬成机灵灵一颤,好一会儿方才咬牙道:“臣明白太后的意思,但御史弹劾的罪名并非尽皆属实,臣……认不下!”
“认不下也得认!”卫太后垂眸,目光冰冷似寒冬时分结冰的湖水,“御史弹劾了什么罪并不重要,重要的,这是谁的意思,谁又是他的靠山。当年,皇帝还是睿王的时候,你明着暗着几次与他做对,如今他当权,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你。”顿一顿,她又道:“说到这个份上,哀家也不妨再多说一句,这个节骨眼上,能保住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与性命相比,旁的都不算什么,你说是不是?”
“太后所言极是!”这几个字,魏敬成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正如卫太后所言,不甘又能如何,势不如人,终归是只能低头。
在唤他起身后,卫太后意味深长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将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魏敬成先是茫然,随即渐渐化为欣喜之色,连连点头,“臣明白,臣会依旧太后吩咐,向陛下辞官,希望陛下能够准许臣携家眷布衣还乡。”
“如此就好。”卫太后微笑道:“陛下仁德,只要你好生认罪反省,当会从轻发落。”
对此,魏敬成自是迭声答应,再次行了一礼后,离开了宁寿宫,卫太后对尹秋道:“今儿个经文还未抄写,扶哀家去佛堂。”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五章 长春观
第三百一十五章 长春观
“是。”尹秋应了一声,扶着她一路来到位于宁寿宫西侧的佛堂,进去的时候,一名三十余岁的长脸宫女正在扫尘,瞧见卫太后进来,连忙躬身行礼。
“起来吧。”卫太后走到佛龛前点了三柱檀香供上,合什片刻后,来到摆在旁侧的紫檀长桌前,尹秋赶紧上前铺纸磨墨。
卫太后取过惯用的狼毫笔,捻去一根细微的落毛后,醮了用松烟墨磨成的墨汁,在纸上誊抄着经文,她抄的是《心经》。
观世音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时,照见五阴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弗,色空,故无恼坏相、受空,故无受相、想空,故无知相、行空,故无作相、识空,故无觉相。何以故?舍利弗。非色异空,非空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如是。
檀香寂寂,化做淡淡轻烟索绕在这佛堂中,在又一次执笔酚墨后,卫太后终于开了口,“碧珠。”
那名长脸宫女连忙躬身道:“奴婢在。”
卫太后一边继续抄写经文,一边淡淡道:“去过了?”
碧珠恭敬地道:“是,照着太后的吩咐,奴婢去了长春观,也见到了玄明道长。”
卫太后头也不抬地道:“都说了什么?”
碧珠神色一正,低声道:“回太后的话,玄明道长说了,以血为媒的效果很好,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就可以起效,还请太后耐心等待。”
卫太后淡淡一笑,“只要有效,多长时间哀家都等得。”停顿片刻,她又道:“下次过去,告诉他,只要成事,哀家就依诺封他为国师,并扩建长春观,使其成为天下第一观,一偿他多年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