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吃完了再走。”来了就是想再多看她几眼,想把她的眉眼全都刻进脑子里,怕时间久了模糊了她的长相。
“那我就慢慢吃,一直吃到天黑。”一直吃到天荒。
吃着油条的动作慢了一些,故意只咬一点点,又突然咬了一大口,眼角的泪在她咀嚼的动作下顺着脸颊滑下。
“别哭,我回去了挑灯夜读,头悬梁锥刺股,明年肯定能考来省城。”总是逗不笑她,她眼里的泪越满越多,擦都擦不完,来来往往的人都在朝他们这边看。
咽下最后一口油条,用手背擦干眼泪,拿回脸盆,勉强的扯起了一个笑。
“你回去吧!记得要经常和小坤说起我。”转身艰难的挪动着脚,等过年,过年放假她就能回去,就能见到他。
樊先鸣抬起胳膊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又放下。看着他的妻子他的爱人走进了宿舍楼道,他也转身走了。抬起手摸了摸眼角,眼睛很干很涩没有眼泪,离开了小道,他加快了脚步想尽快离开这所学校。
进了楼里,她奔跑着回宿舍,透过宿舍里的窗户,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眼泪又忍不住。
这时候宿舍里的人都起来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林小薇,殷佩君来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小薇,收拾一下该去上课了。”
昨天大家聊到很晚才睡,彼此的情况都知道了一些。殷佩君虽然年纪最大但还是未婚,其他几个年纪小的更没有结婚,只有21岁的林小薇不仅结婚了,儿子还有半个月满周岁。为了读书离开了丈夫和孩子,和她们这群只是离开父母的人不一样,殷佩君觉得她的心里应该很苦。
杨君兰的床在窗户边,林小薇望着窗外时她顺着林小薇的视线看到了林小薇爱人离去的背影,悄悄把看到的情景告诉了大家。
她理解不了林小薇和她爱人的感情,他们俩人看着一点都不般配,林小薇是大学生还长得标志,她的爱人是农民长得还黑。这一个天一个地,两个人怎么会结婚,她弄不懂,更不明白。
一个宿舍有八个人,除了林小薇,还有和她同岁的宋佳慧下过乡,其他六人,之前有的是在校生,也有工厂里的工人。她们八个都是城里人,能让姑娘家读高中考大学的也只有城里人。
樊先鸣走了,林小薇把所有空闲时间都投入到了学习中,周末都是回娘家,很少和同学们出去逛。樊先鸣给她的都是幸苦钱,她舍不得花,就连每个月补助的饭票她都能省下一些。
下乡回来后母亲对她越来越好,早饭会偷偷给她一个水煮蛋,还会给她准备菜让她带回学校吃。她不知道,在她想着节约樊先鸣的每一分钱时,母亲把樊先鸣的钱又花在了她的身上。
林小薇上学去了,儿子晚上还是和他睡。他们的儿子很听话,晚上吃了蛋羹饭半夜很少会哭闹,尿床了都不醒。早上醒来他会自己扯掉尿片玩,有时候还会把尿片放在他的头上。儿子醒了不会再让他睡觉,每次叫醒他的方式都不同,有时候还会光着屁股骑在他头上。
理科书到手,哄儿子睡着了他会挑灯看到很晚。这些知识和后世的很不一样,但他同样很有兴趣,学习起来总会忘记时间,对于明年的高考他信心满满。
秋收忙,白天割稻穗晚上学习,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累。只要想到那个人儿还在省城等他,全身像过电了一样,充满了力量,一刻都不需要停歇。
儿子会叫爸爸妈妈了,总是对着他叫妈妈,对着娘叫爸爸。他不忘林小薇的提醒,每晚和儿子讲她的事哄儿子睡觉,儿子就把他当成了妈妈。杨大莲白天带着大孙子,每次都是和孙子讲儿子的事,还教孙子叫爸爸。
他们听儿子儿媳的都是教大孙子叫爸爸妈妈,孙子将来肯定会去城里,不能还让孙子学他们农村的土话。孙子爸爸妈妈说的很溜,就是经常喊错人,教他爷爷奶奶又教不会。
每周回家又是吃又是拿,担心父亲说母亲,说了几次不要再弄菜她带去学校,母亲下个星期还是如此。她又没赚钱,想贴补母亲有心无力。
“妈,别再给我煮鸡蛋了。”家里天天吃素,她现在又不用奶儿子,没必要总吃鸡蛋,被父亲知道了他们又要吵架。
“你不是说在乡下每天一个鸡蛋吗?再说这鸡蛋钱我都收了,先鸣来看到你瘦了还以为我把钱私吞了。”照理说大女儿比小女儿嫁的好,大女婿是技工,年纪轻轻和他们的工资一样高。小女婿是农民,下地一年都赚不了几个钱。可真算起来还没有几个人能像小女婿这样会心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