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遇到了危险一定先把我给送出去，然后在原地等我来救你，就像小时候你每天都在等我来找你玩一样。衡之，对不起，对不起……”
手上的弓箭拉满，她多希望这只箭对准的不是城门，而是那个叫梅雪的胸膛。
耳边瞬间闪过了太多的声响，全是那个曾经教自己射箭的男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身子一定要放正，不要缩着脖子知道吗。”
“屏气凝神，看准目标，箭随心动，对，就是这个时候，放箭!”
那根吊住他脖子的麻绳瞬间被箭射中，他冰凉的尸身从上空坠落，接着是第二具尸身。
两张草席潦潦裹住尸身，麻绳绑住，就这么被淮宋在雪地里拖着前行。
“你本不该死，是那个叫梅雪的女子，是那个占了你的位置发号施令的皇上，是那个退了位还处心积虑的太上皇，为什么，衡之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该死的人没有死，不该死的人，却没办法活下去呢。”
“为什么把你害成这样子的人没去死!为什么死的偏偏是你!为什么他们不去死!为什么啊!”
“衡之!衡之你听见了吗!你在九泉之下一定要显显灵，一定要化作厉鬼去京城找他们!”
“不准他们一个安稳觉，也不准就这么死了，他们得活着，好好活着，然后在这个世上受尽无穷的苦难和厄运。”
风雪迷了眼睛，不知结在脸上的是泪水还是冰碴儿，淮宋又开口道：“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吗，衡之，还是小时候好，对不对。”
那个时候，天是蓝的就是蓝的，水是清的就是清的，人心是肉做的就是肉做的，笑容是实在的就是实在的。
年岁越久，这些东西越是会变质，变到最后，谁也看不透了，也回不去了。
“衡之，你听着，我会去京城将你的两个孩子救出来，等我带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将你和令秧葬在一处风水好的地方，让你的孩子回来看看爹娘，衡之，记住，我淮宋，一定回来看你的。”
城郊的那块无字碑旁，淮宋用一把铁锹将两具尸身埋葬，生前大富大贵的二人，死后竟是如此凄凉，这人生苦短，祸福无门，真是令人唏嘘。
“我该走了，王衡之。”
清晨的阳光从东方射过来，白茫茫一片的大地，一处惊鸟飞起，远山重叠，天悠悠，地也悠悠。
“你多保重，等我回来。”
第139章 年后的重逢(过渡篇)
慈宁宫的幽幽灯火将漆黑的地砖照得发亮，顾盼跟着她走在偌大的宫殿里，在经过近一个月的辗转波折，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
人生就像是一个怪圈，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可她希望这个诅咒只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的一双儿女，永远不要步入娘亲的后尘。
“淮宋，你一定要坚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好好守护好家人，保护好自己。”那时的顾盼还不清楚，发生在江南的事情，更不清楚女儿已有身孕，丈夫追随她一路来到了京城，而儿子，却不知了所踪。
二十年的安定眨眼间成了幻想，她还是走在了这冰冷的石砖之上，一如以往每日端着食盘上菜那般，这条路，哪怕蒙尘二十年，再走一遭，还是鬼门关。
“娘娘，人已经给您带来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
“阿吴，你先下去吧。”深宫内传来一句沧桑的传唤，身着华服的太皇太后正坐在大殿中央，向她招了招手，“盼儿，你给哀家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当顾盼还只是个小宫女时，当娘娘还风华正茂时，她也是这般招手，眼里尽是疼爱和怜惜。
“长得还真像小公主，你叫什么名字啊。”当年的太皇太后，因小公主香消玉殒不久，皇帝于心不忍，派了不少小宫女过去陪她。
“我姓章，叫章望。”
“章望，这名儿不好，太俗了。从今往后，你同哀家一个姓，单名一个盼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盼。来顾盼，到哀家这儿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她的手颤微微抚上了顾盼的面庞，良久，眼角的褶子堆砌，笑道：“盼儿，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我的盼儿。”
紧接着将她紧紧搂在怀中，顾盼又嗅到了那股熟悉檀香，一如这幽深不见底的皇宫，神秘莫测，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