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有种想抱着茶叶赶紧跑的念头。
“可是再烂的食材,不是经由厉害的厨师手里变成美味么。”早市上哪家食材最新鲜根本不归王璟管,那是范师傅的事情。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这个傻瓜,纵是烂菜它也做不成好吃的食物,因为它本身就是坏的,化腐朽为神奇也要有个限度,你能将垂死的老人救活么。”淮宋就晓得此人定然不懂饭桌上的奥妙。
王璟还就真想了想,道:“你还别说,我家里就有个老头儿,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就去山上找道士炼丹,说是自己现在已经练到了第几重,过些日子就要升天了。”
淮宋噗嗤一声笑开来,向他说道:“你家里头究竟是个什么结构,一会儿冒出来个不学无术的王爷,一会儿又是个炼丹的老头子。”
“有时候我也觉得挺荒唐的。”
这放眼望过去皆是荒唐,这身前身后也皆是荒唐,这可笑的人生和命运,有时候压根就经不起琢磨。
“我娘死后,我就开始跟着那老头子,日夜住在道观里就是不肯回去,好不容易到了岁数这才跟着管叔离开了京城,过上了几天快活日子。”
“因为父亲令娶亲了么,所以才不愿意回家。”淮宋难得体贴一回,看着身旁的他问道。
王璟低头笑了笑:“其实也不是吧,我同我父亲,根本就没见过几回面,一直留在那儿的原因倒是另有其他。”
“有了钟意的小娘子了么。”淮宋打趣道。
王璟斜眼看着她,扬起嘴角:“有倒是有,只不过不在那京城里。”
走至王家大门前,一辆轿子也跟着停了下来,帘子掀开时,淮宋正带着王璟去走后门。
无意间的一瞥,王璟那眼梢微吊起,瞄了眼从轿子里走出来的人,一声轻哼,跟上了淮宋的步伐。
他也来了这江南,事情似乎也跟着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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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琛自诩是个两袖清风的人,不过世人都说他清廉的资本,是来自他那当宰相的父亲石柏。
此番前来江南,照理说知府是个小官,这江南的破事儿也不该由他来收拾,可临行前父亲再三嘱咐,让他心中感到些许不安。
如今朝势诡谲,皇上带着太子征战边疆,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五王爷的阴影下,愈是这种危急关头,他作为家中独子就愈是应该为父亲排忧解难,可谁也想不到,继去年八王爷王璟离开后,他也要去这江南,有时候他独自辗转,觉得父亲更像是有意要将他支开那腥风血雨的朝廷。
“知府大人,快请进,快请进。”
面前站着的王衡之,曾经废太子王涣的儿子,盘踞江南已多年突然暴毙,里头的疑点重重自然不必说,可当石琛看到站在王衡之身后的夫人,以及另一伙人物时,脸上的神情瞬间不悦起来。
“衡之兄,我这才来江南第一日,也是照着两家往日的情分接了你这邀请,怎么我才来,衡之兄就让我难办呢。”
王衡之的夫人令家,为首的老头子令渊富商不说,两淮盐运使更是掐着经济的命脉,如若不是仰仗着父亲一家的势力,他石琛来这江南,恐怕还要亲自去拜谒拜谒他呢。
“知府大人这话严重了,这位不过我的岳丈,正好来家里商量点事情,也就留他老人家吃个饭。”
王衡之生的清瘦,一看就是跟他石琛一样是个读书人,就连身旁的夫人也显的甚是秀气。可他这老岳丈,江南盐商势力繁杂,每个队伍里头都有各自的阵营,石琛作为知府新上任就去见了两淮盐运使和他的女婿,这苗头也就不言而喻了。
有那么一瞬,他想过转身挥一挥衣袖离开。
莺歌燕舞对于他来说毫无作用,他贪恋的从来不是这些。
可若是他此刻转身离去,其实也就证明了他这个知府的态度,总之,今日他石琛一来便是给吃了个闷亏,横竖都是个坑。
“既然衡之兄盛情邀却,在下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合着肚子也饿了,石琛那会儿是这样想的。
一块从水里捞出来的豆腐,一把菜刀“咚咚咚”这么窃下去,王璟弯腰盯着看了老半会儿也没能看出什么来,似乎也就四角稍微瘫了点。
直到顾大嫂并着菜刀将那块豆腐放进事先熬制好的鸡汤里时,豆腐顷刻间化作无数的丝条漂浮在锅面上,看上去就如同羹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