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芷兮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才不要,最好皇上永远都想不起我。我跟太后一起过,舒服着呢。”
相信这是她的真心话,冯芷兮并非不会拍马屁,但她的马屁也是由衷的、真诚的赞美,绝不虚伪。这就是傻孩子的认真之处。
“那你干嘛也要一摞。”朱美美笑了。
冯芷兮有点不好意思:“哪怕那一摞里只有一本折子,也说明别人知道我啊……”
顿时,朱美美有点心疼,谁说傻姑娘就没有梦想,她也需要存在感啊。
当即拉了冯芷兮的手,放到自己手心:“要让别人知道,才不要通过这种方式。以后我们有机会呢,跟牢我便是。不过……关于摄政王书案上的那些摞……我倒可以帮你去看看。”
她和冯芷兮,处得像姐妹,算是宫里唯一的一个贴心人,相互实心实意,所以最近已经甚少以“哀家”和“臣妾”互称,朱美美觉得,那样太生份了。
答应了冯芷兮,朱美美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忆锦楼逛逛了。
原本沈昭的书房是设在明渊阁的,方便他日常理政。但辰光帝登基后,沈昭作为皇叔、作为权臣,多多少少也要避避嫌,便不在明渊阁特设书房。
既然他在宫中有了住处,一时处理不完的政事,难免就带回了忆锦楼。这一带,沈昭倒发现了一个好处。
明渊阁人来人往的,总是有人求见,就算沈昭吩咐太监看守,也难免会有自认为急到火烧眉毛的朝臣求见,沈昭又是个亲力亲为的,故常常不得安宁。
忆锦楼安静啊!
毕竟忆锦楼在内宫,又离太后的永宁宫忒近,谁好意思有事没事老往后宫跑啊。所以,他的书房倒是移到了忆锦楼的二层楼阁之上。偶有深夜疲累,往栏杆上一倚,吹一吹夜风,倒也是挺惬意的。
不过,最近沈昭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吹风了。难道是有点“欠吹”?
这天晚上,月色宜人。
嗯,这样的月色,一般都会有浪漫的故事发生……
沈昭命伺候的太监将墙角那张书案上的几大摞奏折掸了掸灰,自言自语道:“这书案,只怕要放不下了……”
摄政王大人呆的地方,必定是纤尘不染,谁不知道他又刻板又爱干净,难伺候得很。所以,怎么会有灰?
太监象征性地拿个鸡毛掸子,一边掸,一边小心翼翼说道:“奴才还从没见过一件事儿有这么多奏折,真是开了眼了。”
这几个近身的太监,说话是极会把握分寸的。在摄政王身边伺候,一句话都不说,当然不好,说太多了,又有逾矩之嫌,所以言语也是灵巧的,可以左右腾挪,一边说,一边余光总是留神着摄政王的反应。
沈昭却没心情去留神他说什么,只觉得那鸡毛掸子一抖,无数灰尘便扬在空中,让人好生不舒服。
皱了皱眉,信步出了门,撑着拦杆凝望月色。
宫殿影影幢幢,不知何时,已悄然入夏,蝉鸣与蛙鸣此起彼伏,一阵微风吹来,永宁宫花园树影摇曳。
他喜欢安静,但却并不排斥这些来自大自然的声音。与宫中甚多听到蝉鸣和哇鸣就睡不着觉、嫌太吵的人不同,沈昭曾说:心静时,万物无声。难眠者,人心自扰而已。
难得居于永宁宫的太后与他一个想法,所以永宁宫和忆锦楼成了宫中唯一不粘蝉捉蛙之处。
月色下,未必没有人影。不远处,御林军正极有秩序地换防,楚良玉带了一队精锐巡查过来,正交换着讯息。
突然,正要撤走的、和正打算换防的,两队御林军齐齐地行礼。
沈昭一惊,却听到太后那娇俏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平身平身。哀家是来瞧皇叔的,他在吗?”
随着毫不掩饰的熟络,朱美美步履轻盈地从花墙外转来。
这花墙很矮,原本是装饰的,因为忆锦楼变成了沈昭的住处,这花墙也就成了分隔永宁宫和忆锦楼的唯一屏障。
楚良玉正要进来通传,朱美美却抬头,一眼就望见了二楼倚栏的沈昭。
“呀,皇叔好会享受,这是赏月呢?”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直往里闯。吓得楚良玉赶紧跟上来:“太后,容微臣给您带路……”
带毛线的路,其实就是想阻止。楚良玉求援的眼神已经递了上去,就盼摄政王配合一下,说“微臣下楼亲自迎接”,这事也就圆满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