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啼笑皆非,以前所未有的耐心道:“太后当然是不必怕谁的。如你这般聪明,自然知道权衡,有时候不必过早表现出立场。”
夸她聪明,朱美美总是高兴的,点点头:“皇叔讲得有理,我知道了。”然后心里开始盘算些别的。
自从上回在寝室一番亲密,虽说沈昭及时“悬崖勒马”,但二人其实心中都是心心念念。某些情绪就成了既向往又回避的禁区,就看谁主动去碰。
朱美美是向来都不吝啬主动的。
倒是沈昭最挣扎,内心矛盾得好像要分裂出两个人来。一个说,我是皇叔她是皇嫂,我与她必得以礼相待,多看一眼都是冒犯,对皇嫂的冒犯,对皇兄的冒犯;另一个说,这辈子都不曾认真相处一个女子,难得这蠢货与我合拍,又不知怎滴,总是一见她就心悸,便是皇嫂又如何,她与皇兄又无夫妻之实,我若好好待她,岂不也是替皇兄尽点儿义务……
这话其实有点不要脸,纯属给自己找理由,颇有几分宸光帝的风范。可见,老沈家的确有些东西一脉相承,只是一个主张胡来,一个主张在找到理论支撑后再行“胡来”。
心理斗争正激烈得要死,朱美美突然问:“皇叔可是明天就要去当主考官了?”
她这几日在议事会上格外留神,关注着呢,知道沈昭明天就要走,这一走还得好几天。不由的,语气就流露出几分留恋之情。
沈昭一听,顿时心里就柔软了。这蠢货原来也记着呢。既然记着,那自然也该明白我给你安排一个“宫女”的用意吧。
“是啊,明日一早便去考试院。”
“所以皇叔是舍不得我,来道别的么?”
哪句撩人说哪句,说得还格外自然,这就是朱美美。
“咳咳……也不过三五日也就回来了……”沈昭说得模棱两可。
朱美美从座榻上起身,款款走到沈昭跟前,不由分说牵起他的手:“皇叔来,我给你看个物事。”
被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一牵,沈昭原本冰凉的身子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她向内室走去,只见珠帘一掀一晃,摇曳间,又好似入了梦境。
但这梦醒得却快。
朱美美将他带到内室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个半人高的瓷瓶,瓷瓶里丢着几幅卷轴,高高矮矮、错落有致。
她朝瓷瓶看了一眼,伸手取了一卷,缓缓张开约摸尺许……
只看了一眼,沈昭一凛,梦就醒了。
这不就是那幅毁人春宵的御赐卷轴么!一想到上次差点铸成“大错”,沈昭就不免要出一身冷汗。
“认识这画么?”朱美美拿眼角瞄着他,在沈昭看来,不是媚眼,胜似媚眼。
只是他不明白,这个时候拿出这幅画来,朱美美是想表达什么呢?
心中转着念头,神情却十分淡然:“自然认识,这是先帝赐你的名作,价值连城。”
“呵……”朱美美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迅速地将画轴卷起来,与刚刚缓缓张开的郑重判若两人。
“名作要配名士。我可欣赏不来。”她将画轴对准瓶口一扔,画卷准确地落入瓶中,发出“咚”的一声。
沈昭的心没来由地一抖。
这个太后,真是恣意啊。别说这画作价值连城,就是这瓷瓶也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到她手下,全不在意。
朱美美一转身,仰起绝美无双的俏脸,笑吟吟地望着沈昭:“不喜欢的,价值连城也不喜欢。别说是御赐的,就是天王老子赐的,我也不会再允许它进我的寝室。”
沈昭按下心中波澜,轻描淡写道:“太后的寝室,太后自己做主,不想张挂这幅,那就换一幅太后喜欢的便是。”
“我喜欢皇叔画的。”朱美美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期待。
猝不及防的,沈昭一愣:“我?”
“是啊,听说皇叔的画才是真正的价值连城。”
沈昭哭笑不得:“我还是年轻时候爱画上几笔,后来事务繁忙,早就生疏了。你又是从哪儿听说的?”
“不告诉你。”朱美美摆架子。
要存心打听一个人,当然不难,尤其是沈昭这样“驰名全国”的,关于他的八卦可以论斤卖好么?就在刚刚容千惠和冯芷兮一起用膳的时候,朱美美还问出来好几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