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说,要是他狠心上来就杀你,我该如何解救。”
邢苑明明记得他是斩钉截铁说过,他完全有把握救她,难道,只是敷衍?
“顾瑀的身手,只比我弱了一点点,如果他当真冲上来就下杀手,我没有十足十的把握。”
所以,蹲在窗下,屏息等待的时候,最是难熬。
提心吊胆,听着两个人对话中的每一个字。
邢苑撩拨起的水声,搅乱的绝对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心。
段磬说得很诚恳,缓缓在邢苑身边蹲下身来:“如果你因此受了伤,我想过,我会加倍偿还与你。”
“如果,我不幸丧命,你也不用内疚,没有你出手相救,我在暗室的时候,已经死了。”
邢苑会为了沈拓两句玩笑话动气,却不会因为这个郁郁。
在她想来,这是分开的两码事,不能相提并论。
“我没有对你说过,在暗室的时候,我努力支撑下去的动力是我始终相信你会来救我的。”
邢苑的声音很软很柔,眼底有一层梦幻的光晕。
或许,是她自欺欺人,为自己求生找一个借口。
然而,在最后昏迷的时分,她能够察觉到段磬的气息,很虚弱地探出手去。
手指相勾,她想着,要是再也不放手,也是一件美事。
段磬没有说话,脸上有种动容的神情。
邢苑的声音太柔软,却仿佛是在他心口狠狠地撞了一下。
很多日子了,很多日子,他没有尝试过这样的心悸。
那个人以后,那件事情以后,他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动心的。
但是,邢苑已经不知不觉走近他的心里,驻扎而住,生了根,发了芽。
“其实,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邢苑轻轻笑了一声,毫无掩饰:“说出来,心里头很是舒服,倒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说完以后呢?”段磬问得很奇怪。
“说完以后,各自过各自的日子,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呗。”
邢苑一抬手,将手放在段磬的发顶,他的头发和她想的一样,稍嫌硬朗,微微扎手,就像是他刚正不阿的性子。
段磬任由她摸了两下,才抓住了那只手:“什么叫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你都不问问我的回应?”
“为什么要问?”
如果答应让人难受,那么还不如让它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段磬才要张口,邢苑的另一只手堵了上来,微凉的手指,抵在他的唇间。
“我是不是问过,你为什么留着胡子?”
段磬点了点头。
“你说是因为一个赌约,女人的直觉很奇怪,当时我就猜想,这个赌约与另一个女人有关,你定然是给自己个期限,如果你不能真正放下她,就不会刮去这犹如面具一般的胡子,你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藏起来,也是因为害怕。”
害怕受到伤害,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邢苑看着段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你不用急着给我答案,哪一天,你觉得可以面对我说了,我还会在这里等着听你一五一十地说完,你说好不好?”
段磬又是怜惜,又是佩服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魔力,可以将他的心事拿捏到如此精准。
“别这样看我,我怕会等不住。”
邢苑盖住了他的双眸。
段磬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
她的手指带着淡淡的香气,分别停留在他的眼帘和嘴角。
忽而,段磬觉得发顶一沉。
邢苑的嘴唇刚好落下来,印了一个很淡的吻痕。
“但愿,我不会等得太久,你不会让我等的太久。”
段磬突然觉得心疼,他心疼邢苑,心疼她的过往,心疼她的心事,心疼她的性子,心疼她的一切一切。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有这样的情绪。
以前没有过,以后怕是也很难。
他没有说话,怕惊到了她的手。
只是很缓很缓地点了一下头。
权当是给了她一个答复。
所以,他没有看到邢苑笑着笑着,晶莹的泪珠仿佛落了线的珠子,顺着雪白的脸颊,滚落在衣襟上,摔得粉碎。
☆、第五十章: 因果
一清早,扫街的在州衙门外捡拾到沉甸甸的麻包袋,敲开了州衙的门,捂着鼻子道:“不知是谁家扔在此处的下水,鲜血淋漓,一股恶臭,要不要回禀了知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