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几年前的旧事重提,让你觉得里外都不是人了?”
他还真是一针见血。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嫁过人,你自己都同我说过,那些事情,过去就都过去了,要不是这样,也没有现在的邢苑。”
段磬的手执拗地伸到她面前:“无论你听到什么,胡思乱想什么,这些都不是我的意愿,我的想法。”
邢苑看着他的手,他的手掌宽大,微有薄茧,明显是一双武人的人,她也知道那里是一处温暖的所在。
她不是恨他,不是气他。
她只是同自己过不去。
那道坎,是她命里头注定的。
他实在值得更好的。
邢苑站起身,背过就往屋里走:“我不想见你,你以后别来这里。”
她想把话说得绝情些,可是一到了嘴边,软绵绵的,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
身后静悄悄的,段磬果然没有跟过来。
他是那样骄傲的人,不需要太犀利的拒绝,他已经都会明白的。
邢苑的双腿虽然在走,却像是在飘。
穿过走廊,到了里屋,推开门,她只想和衣卧下去,不管不顾地睡上一觉。
哪怕睡得再也不醒过来,倒是省心了。
弯着身,手指碰到帐子时,她又忍不住想,段磬以后是不是真不会来了?
这是动了动念头,眼角就涨的发酸发苦,根本忍不住。
耳畔却听到一声再温和不过的叹息。
邢苑猛地转过身来。
段磬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后。
原来,他始终跟着她。
原来,他始终没有走。
“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段磬还是好脾气地笑着:“就算是进了皇宫,我不想别人发现我的存在,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听起来真是神气活现。
邢苑硬生生地将眼泪又给逼了回去。
抓过枕头,就往他身上扔了过去:“不许笑,不许在我这里笑,你走,你走!”
段磬根本没有闪躲的意思,任由她将被子,毯子,一件一件扔过来。
砸在他身上,又滑落在地上。
邢苑还在不停地扔东西,桌上的茶壶,杯子,托盘,全部没有放过。
他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舍。
为什么要放开一个好人,就那么难,那么难。
段磬又站了一会儿,等她扔的差不多,才喊了声:“打住!”
邢苑手里抱着花瓶,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他居然转身就走,太干净利落。
邢苑的手一松,花瓶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那曾经是她最喜欢的瓶子,每天爱不释手地擦拭。
如今粉身碎骨,她居然没有丝毫的心疼。
她明白了,她的一颗心,其实都牵绊在方才离开的男人身上。
是从何时开始的,她计算不清楚。
等到不知不觉之间,情丝萦绕,满腹不舍,才明白,已经陷得太深,难以自拔。
她听见段磬摆弄出的声响,他是故意的,故意告诉她,并没有走远。
也不知道,他还留下来忙乎什么。
她抓着床柱坐下来,地上一片狼藉,就像她的心情,无力打扫。
只是慢慢的,用手臂圈拢起膝盖,整个人蜷缩成团,恨不得缩得小些再小些,躲到再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好了,好了,总算是弄好了。”
段磬兴冲冲地回来。
两个人像是身处不同的世界,心境截然不同。
邢苑渴望温暖,又想要逃避。
她知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好女人,从来不是。
“别躲着了,抬起头来。”
段磬低声哄着她。
“我不想见你了,真的不想了。”
邢苑呜咽着,她怎么可以,将自己的狼狈不堪,最龌龊的一面,展现在这个男人面前。
他心无芥蒂,她却自愧到无脸见人。
“为什么?”
段磬在她脚边蹲下来,很认真地问道。
“总有一天,你会看不起我。”
她害怕,她是真的怕极了。
如果,等到了那天,她是不是受得住!
“不会有那一天的。”段磬伸出手指,拨弄一下她的发簪,流苏细细,凉意撩人。
“不是明天,也会是后天。”
她如受伤的小兽,舔舐深可见骨的伤口,每一处都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