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总,我有我的责任。”再次睁眼时,那双幽深的黑眸已是坚定不已,“但是,还轮不到你来指责我。”
宋翊嘴角的笑意有些迟疑。
陆佑年笑了,没有出声,只是将脸部肌肉牵扯了一下,算是意思意思:“至少,我一直在自责,我能意识到自己的失职。但是你......”
他的眸色又深了几分,仿佛夜幕在眼中无声降临:“你有想过自己的原因吗?这固然是天灾,但你既然作为投资方,就应该提前考虑到这种情况,然后做好应急措施。你既没有未雨绸缪也没有亡羊补牢,甚至都没有自省过,又凭什么,来指责我?”
这番反问一气呵成,陆佑年说得铿锵有力,身板打得笔直,就像屹立不倒的白杨,挺拔、坚定。
陆澈站在一旁,看着陆佑年,一向懒散的神态被打得有些散。
之前妄自断言,这个姓宋的和他哥是同类人来着......
好像误解了什么......而且,误解了很多年......
少年别扭地看向了地面。
宋翊哑然失笑,只得怔怔地望着陆佑年。
此时此刻,他的气焰着实矮了一大截,即使他穿得光鲜亮丽,连领口都被打理得一丝不苟。而陆佑年被山体滑坡弄得狼狈不堪,衬衣的扣子早已不翼而飞,身上的污泥也是左一块右一块。
然而,有一种人,无论他的处境多么狼狈,但他与生俱来的气质与后天的修为都无法泯灭。
在繁华的生活中,他们作为精英存在。在落魄的处境里,他们作为智者而生。
陆佑年看着宋翊,问道:“宋总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宋翊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自己的遣词造句,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了方泽的呼喊声。
于是,深知理亏的他以工作为由,甩下了一句“失陪”,便离开了此地。
陆澈目送宋翊离开,瞳孔又缓缓聚焦于方泽的脸上,片刻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那不是我的经纪人吗?怎么和投资人走得那么近?”
在他印象中,宋氏旗下的娱乐公司等级制度都异常森严,没道理一个小经纪人可以与一把手直接攀谈。
陆佑年目光一转,直戳陆澈:“你真进娱乐圈了?”
陆澈斜睨他一眼,以为自家老哥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毕竟......他都上过好几回热搜了:“你买不起手机吗?”
陆佑年:......
陆澈继续说道:“不然你觉得那个姓宋的怎么会认识我?还很洋气地叫那瞎几把乱取的英文名。”
陆佑年懒得跟他扯那些没完没了的话题,一手拍在了陆澈的后脑勺:“去医院看你嫂子。”
“看就看。”少年捂住后脑勺,明明就很痛,但还是要倔强地摆出满不在乎的神情,“你也知道自己失职了,所以等她醒来......”
陆澈邪邪一笑,想到自己的手机里的表情包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便郑重地问道:“等嫂子醒来,你直播跪搓衣板怎么样?”
说客观的,不吹不捧。就他哥这条件,气质高贵,长相俊朗,身材一流棒,即使是跪搓衣板也能跪出荷尔蒙来。
陆佑年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上下眼皮的间隙中寒光乍泄,他一个伸手,对准陆澈的后脑勺又是一拍:“不好好上学,一天到晚都在想莫名其妙的东西。”
这次,陆澈终于忍不住了,疼地脸都微微皱了起来:“还用这种口气劝我学习,你是老妈子吗?”
陆佑年伸出另一只手,手肘向外一弹,在距离他后脑勺还有几公分时稳稳顿住:“算了,别把你打傻了。”
陆澈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你会手下留情?”
陆佑年轻笑,方才伸出的手一个转弯,覆上了他柔软的发顶,顺带摸了摸。
少年头发的发梢有些扎手,但发质很好,每一根都泛着光泽,一看就知道保养得当。
陆澈如炸了毛的猫咪般,一把掀开他的手:“你们两口子真的很烦,别摸。”
两口子……
这三个字无比悦耳,听得陆佑年眼窝都带上了笑意。
“我们去医院吧。”陆佑年说,“你现在也算是公众人物,被拍到也很麻烦。所以待会你从后面绕过去,我的车在那边。”
他用修长的指节朝某个地方比划了一下:“现在剧组和工作人员都在处理善后的事,无暇顾及我们。所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