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回来。”应春拉着她的手,“你别乱走动,这儿地形有些复杂。”
程鸣羽乖乖点头。但一见应春消失,她转头立刻就跑。
穆笑说凤凰岭的雾气是凤凰岭封闭自己的手段,只能进不能出,除非是像他们一样的精怪。程鸣羽心想自己如今一是被芒泽接纳了,二是吸收了地脉灵气,说不定已经能轻松钻出浓雾,回到人世。
凤凰岭山神可以吃饱喝好,这对程鸣羽来说是非常大的吸引。
但她怕穆笑,更怕死。
应春说的没错,此处果然地形复杂,但程鸣羽从小在山里头摸爬滚打,练出一身不怕摔不怕蹭的钢筋铁骨,跌跌撞撞跑了半日,顺利钻进了密林之中。
程鸣羽不仅不识路,且昨天只吃了一顿干粮,和穆笑在芒泽上耗了许久,除了红皮果之外什么都没下肚,跑了一段路之后已经饿得快要飘起来。
两只肥而白的兔子从她面前跑过,程鸣羽咽了咽口水。
“鬼师来了。”兔子钻到树丛里,嘴巴一动一动,冲着她说话,“这味道可真臭啊,不寻常,不寻常。”
程鸣羽:“……”
另一只兔子也紧跟着趴到了树丛,长耳朵一抖一抖:“你不躲起来么?”
程鸣羽随着趴了下来,片刻之后才犹豫着问:“你们……会说话?”
“成了精自然会说话。”兔子小声说,“我俩成精不久,不过学得很快。”
程鸣羽:“那……你们很厉害。”
大兔子:“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成的精,竟还这么傻。”
程鸣羽小声反驳:“……我是人呐!”
两只兔子疯狂抖动耳朵,发出质疑的声音:“人???”
它们趴在程鸣羽身边嗅来嗅去。
“可你身上有山野的灵气,还有这么浓的花香。”大兔子说,“不寻常,不寻常。”
程鸣羽正要解释,忽见有两个影子从薄雾与晨曦中走来。一人两兔立刻噤声。
走在前头的是个将头发剃得极短的中年男人,浑身上下是一色的黑,只露出一张黄脸,连双手都紧紧拢在袖子里。他背着一个黑色布囊,沉甸甸地坠着。
他身边走着一个挎篮子的妇人,腰背佝偻着,嘴上还在喋喋说话:“……鬼师大人,一定要救活我儿啊。”
鬼师颇为不耐烦。“能不能救活,得看他们还有没有寿数,我怎能跟你打包票?”他又问,“你说找到了换命的人?”
“找到了,两个兵,又高又健壮,特别合适。谁想到呢?就这样跑我家院子里来了……估摸是从长平逃出来的,那边死了许多人。”妇人干哑地笑了一声,很快又惴惴不安,“可我,我这是作孽,死了之后要下……”
“那你还救不救?”鬼师站定了。
妇人毫不犹豫:“当然救。”
他们渐渐走远了。
程鸣羽又紧张又怕,起身抓起两只兔子就要跑。
兔子在她怀中挣扎:“做什么!”
程鸣羽:“跑啊。”
俩兔子齐齐出声:“不可不可,我俩到凤凰岭,是为了救人。”
程鸣羽把它俩放下了:“救什么人?”
原来两只兔子一雌一雄,是同胞兄妹,都是长平镇逃出来的。昨日炮弹袭击长平镇之前,兔子的主人便出发前往凤凰岭。俩兔子随后想到凤凰岭能进不能出,生怕主人遭难,于是紧随着也进了凤凰岭寻人。两兔进山时为方便搜寻,特意化成人形,无奈两人成精不久,修为太浅,人形维持一段时间后便恢复了原状。
恢复原状之后,它俩就迷路了:因为人形时所看到的景物与兔身所见大不一样,兔子太小了,只能贴地行动。兄妹俩在这里苦苦绕了大半日,最后遇到了同样迷路的程鸣羽。
“方才那妇人说要拿两个兵来换命,我家主人和他侍从加起来,正是两个兵。”兔子抖抖尾巴,“人,你别拦我们了。”
两只兔子朝着鬼师与妇人离去的方向贴地奔跑,很快也消失了。
程鸣羽朝着反方向走了一段,心里记挂着那两只兔子不知要如何救人,又想起穆笑和应春都恳求她救一救凤凰岭。
她最终还是转过身,追着兔子一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