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闷热,两个人也没有进屋,面对面坐着两个小马扎,中间隔着一张原始又古朴的石桌,坐在院子里的一棵榕树下面。
在思劝慰自己,不要将负面的情绪带给白静。她拍拍脸,微笑着朝白静点头,掰开一次性筷子,“你怎么也在南掸?我爸带你过来,不会很危险吗?”
“哎,北掸也不安全呀,成天打来打去,我就算只想出门买个蔬菜都要好麻烦好麻烦的。”
在思笑了,“说的也是。”
“而且出来玩,风景还好,我一路上都能画画当照片。”白静一边说,一边跑进了里屋的床边,她瞪大了眼睛,像是找宝贝似的,从枕头底下翻出了一个已经卷边了的田字格本。
缅甸遍地是木材,但纸却十分昂贵,如果只是想画着玩玩而已,就用这种小学生用的田字格本子就最便宜了。
在思将画本掀开,发现白静将风景都画到了背面,河流、山谷、瀑布……依次,纷纷映入眼帘。画面中,甚至还有偶然间遇见的一次雨后彩虹,白静只有一根铅笔,没有七彩的画笔,便用铅笔的虚实深浅做区别。
在思发现,自从白静失忆之后,她没有了烦恼,没有了忧虑,整个人都沉浸于一个极度简单的精神世界之中。现在想来,这或许是一种不幸,又或许是一种不幸中的幸运,简简单单,倒也没什么不好,如果可以,在思也很希望自己能够活得轻松、自在一点儿,而不是整日被纷乱所扰。
她阖上了画本,将小本子递回了白静的手中。
“哎,这个你还没看……”
白静嚷着,没接,将小本子拉扯了一下,她胡乱地翻篇,忽地,在她略显粗鲁的动作之下,有一页与众不同的纸张从本子里落了出来。
在思捡起,打开,看看,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白静傻乎乎的,将纸单随意地夺过来,团了团,扔到墙根儿,“这个不重要!”
“等等!”
在思起身,连忙追过去捡,她将皱了的纸单摊开,仔细看看,这是一张被人用铅笔书写过字迹的纸单。满篇的痕迹,密密麻麻,只是不知道后来的人是出于什么考虑,铅笔的笔迹,已经被人用橡皮全擦掉了。
她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后面的白静。
“你铅笔借我用一下。”
白静转了转眼睛,看看在思,又看看自己只剩下半截的铅笔,摇头,将铅笔藏进了手心。
在思抿唇,像哄孩子似的,耐心地劝道着她,“你先借我用一下,回头我买十支送你。”
白静撇嘴,小声地嘀嘀咕咕,“这不是钱的事儿,这根铅笔是赵骏送给我的……”
“那回头我让我爸买二十支送你。”
白静立即笑开,“真哒?”
“嗯!”
白静心满意足,便也没再纠结,笑嘻嘻地将铅笔头递了过来。
在思走回到石桌前面,用田字格本垫着那张纸单,又用食指指腹按压着铅笔的笔芯一端,飞速地摩擦,展露出纸单上原有的铅笔痕迹。
——12月15日,z与d在腊戌结盟。h在南掸。
——12月20日,d请客吃饭,z兴致不高。怀疑h暗中有所指示。
……
纸单中,类似于这样的时间事件记录不在少数,而且记录者更将缅文、英文和中文等搀和在一起使用,诸如“z”“d”“h”这样的英文缩写,是在她精读了好多遍之后,才与主体内容区别开来,当做是专属名词区别对待的。
白静嚷嚷着也要看。
在思连忙起身,将纸单叠了叠收了起来。
白静不依不饶,在思走进了屋里,她蹙眉,细想了想。这里的“z”“d”“h”……
根据时间线和记录的事件来看,不出意外,应该是代表周觉山、丹拓和胡一德三人……
而白静又不懂缅文,在家里面,能写出这么复杂的东西的,应该只有可能是她父亲一人。
所以,难道说她父亲早就发现了周觉山跟胡一德之间的猫腻因此才一直记录着他们二人的往来?但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一直都瞒着她不说呢?
这期间,她就像个傻子一样,白白地相信了周觉山这么久的时间……
院里的榕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在思只感觉眼睛又酸又疼,她的心里也莫名地酸楚,恰巧,院子外响起了开门的声音,赵骏推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