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处理完后,儿科主任忍不住又看了孩子一眼,那个时候孩子已经断气了,应该说在送来的路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晓晨,就算你不是儿科的,也应该知道结果。”儿科主任说。
顾晓晨苦涩的动了动唇角,有些自嘲:“我多希望我预料的结果是错的。”
她会找他们儿科的人过来看,不就是想要抓住最后一线生机吗?
沙轻舞忽然垂下头,失魂落魄的说:“原来从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没希望了。”
千言万语,顾晓晨只有一句:“对不起。”
沙轻舞魂不守舍地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齐飞刚赶过来,察觉到沙轻舞的异常,齐飞也没多问,只是将现场情况大致概述了一番。
沙轻舞目光呆滞的坐在车上,心不在焉的听着,许久后,她沙哑开口:“那个孩子,死了。”
齐飞一怔,看着沙轻舞的目光僵了片刻。
“医生说的。”她又补充。
她凝重暗沉的声音在静谧的车厢扣响,之后,便是无言的静默。
齐飞的心情突如其来的沉重。
——是没什么事,但这句话是医生说的,我是记者,不是医生。
——那个孩子,死了......医生说的。
他从未想过会用生命结束这则对话。
齐飞小幅度的偏过头,看车厢里疲倦不堪的沙轻舞,她眼皮低垂着,紫色的眼影在风起云涌下忽暗忽明,抿紧泛白的双唇,须臾间,她抬眸穿透车窗眺望而去,看那近在咫尺的云层,目光浅然。
下一秒,沙轻舞惊恐的睁大双眼,猛地拉开车门。
齐飞被她猝不及防的举动吓了一跳,也忙着下车,一探究竟。
顺着沙轻舞的视线仰望而去,医院楼顶,一个女人摇摇欲坠,一阵狂风掠过,险些将那个女人吹刮而走。
那瞬,沙轻舞一颗心险些跳了出来。
因为房屋倒塌事件,医院本就有诸家媒体记者蹲点,此状况一出,蛰伏在暗地的记者纷纷涌现,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拍下。
“沙师弟,这不是那女人吗?”齐飞瞪大双眼说。
沙轻舞很快的冷静下来,吩咐齐飞:“立刻拨110。”
说着,她便冲入医院大楼,从消防梯狂奔而上。
当她推开医院顶楼大门的时候,一个身影在她眼前划过,而她只能无能为力地、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了下去。
刹那,她两腿一软,踉跄的扑倒在地。
北京的天气冰寒,她又穿的单薄,身子早就被冻得僵硬。
手掌和膝盖擦出血痕,在这个时候她感觉不到疼痛的滋味。
大四实习那年,她跟的第一个报道便是跳楼事件。
那是一栋九层楼的民房,那个女人抱着孩子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了下来,在楼下拿着相机的沙轻舞感觉心脏瞬间一窒,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乌黑的眼球里反射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急速下落,惊叫在“砰”地一声剧烈中戛然而止,血溅到她的脚踝,像是刀子剜进来一般蚀痛。
那个事件的第二天,她便高烧了,报社准了她的病假,她一个人躺在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恐惧而又无助。
下午她匆匆买了机票飞到北京,站在机场外,她目光惶惶,调出通讯录里闫从镐的号码,迟迟没有拨出去,犹豫不决着。
☆、齿轮14
第14章:
楼顶的风凌厉的刮着,像无情的刀片将人的皮肤一点一滴凌迟。
那被风吹到打结的头发在眼前一晃一晃的,沙轻舞铁青的表皮依然没有知觉。
直到,一件红点斑斑的白大褂闯入眼帘,顾晓晨蹲了下来,将她扶起。
沙轻舞目光呆滞的看着顾晓晨,没有说话。
“死了。”两个字从顾晓晨那双冰冷的朱唇中吐出来,沙轻舞仅有的一抹希望灰飞烟灭。
空气里,除了飘荡着警车拉响警铃的声音,还有死亡的气息翻滚着。
顾晓晨将一杯温水递到沙轻舞的手上,拉过推车,轻车就熟地帮她清理伤口。
被布帘隔绝的空间里,除了她和顾晓晨的呼吸,还有病人的□□,家属的嘶吼。
突然,布帘被一只大掌掀开,蔺晨高大的身躯突兀地闯了进来,一双漆黑的眼睛紧迫的盯着她,瞳孔里全是化不开的浓墨。
沙轻舞垂下去的视线里蓦然闯入一双谙熟的皮鞋,锃亮,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