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抵在他肩上,她微阖了阖眼睛,耳旁突然响起顾晓晨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阻止不了柳睿,更加阻止不了自己。无论是生的还是死的,我都要。”
像是美梦被人惊扰而醒,她猛地抬头,将蔺晨一推,掀起沉郁复杂的眼睛看着他,好久才憋出两个字:“骗子。”
说完,头也不回的跨过门槛,往后院走去。
盯着她慌促离开的背影,蔺晨的目光一沉再沉,深不见底。
兴许是一夜春雨因素,今日空气格外清新,弥漫的甜润总让人贪婪,不似前些日子的沙尘,使人厌恶。
熹微正坐在竹筛子前挑茶叶,专心致志,连沙轻舞走近都未曾发现,直到一抹倩影挡住她指尖上的阳光,这才抬头看来。
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疑惑地看着沙轻舞:“你是?”
沙轻舞还没开口解释,远处而来的蔺晨便喊了声:“小微。”
熹微一见蔺晨,立刻扬起甜美的笑容:“蔺晨哥哥。”
蔺晨走上前,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轻舞。”
“呀!”熹微惊讶的看向沙轻舞,少倾,笑眯眯起来,“原来是嫂嫂呀!”
嫂嫂?沙轻舞一囧,僵硬笑了下:“你好,熹微。”
熹微甜甜一笑,亲昵拉了拉沙轻舞的手:“叫我小微吧,他们都这样叫我。”
沙轻舞点头。
“听说上次纪德哥哥也带女朋友来我茶庄了。”熹微一副无害的模样,说话时候歪着脑袋,好像在回想,突然间,“啊!对啦,纪念姐姐也有一起来。”
“哦?”蔺晨上挑尾音,不动声色看了眼脸色僵硬的沙轻舞,音调偏危险,“纪念和纪德一起来的?”
熹微重重点头,可爱的眼睛眨了眨:“对喔,带着纪家准媳妇儿。”
“纪家准媳妇儿?”蔺晨语气一沉,危险的瞥了眼身侧的沙轻舞。
某人背后蓦然一凉,突感阴风阵阵。
依然去了听雨,蔺晨唤得茶师泡了壶绿茶,熹微换了身衣裳也步入听雨,拎了盒前些天她亲手制作的玫瑰糕。
“吱呀呀”一声,古老的木门被推开了,熹微闪了进来,将一个纸盒子放于桌面:“我亲制的玫瑰糕,嫂嫂快尝尝。”
“你还会做玫瑰糕?”沙轻舞有些诧异。
熹微“嘿嘿”一笑:“我就会摆弄小点心,其他真不会。”
那时,沙轻舞以为她谦虚,后来回梵悦路上,蔺晨同她讲起熹微的身世。大概是因为她父母的原因,熹微高中毕业后就没继续念大学,在郊外种起了茶。
“她看起来特别开朗,不像是......”有心理阴影的人。
蔺晨靠在副驾驶上,眼帘低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沙轻舞顿了顿,迟疑地问他:“熹微是否忘记过什么?”
倏然,蔺晨眸色一动,掀起眼皮看了眼沙轻舞,似是诧异:“你怎么知道?”
沙轻舞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硬生生挤出一抹笑:“猜的。”
多年以前,她跟过一个新闻,新闻的主人公叫王伟超,死于一场医疗事故,他的妻子得到了巨大的赔偿,从此之后便逍遥快活的过着滋润的小日子。许是当年她年轻冲动,又活血沸腾,自然对这等冷血之人存在偏见,甚至嫉恶如仇。她跟踪了王伟超的妻子整整三天,王伟超尸骨未寒,他妻子便投身娱乐场所,沙轻舞愤恨不平。
次日,沙轻舞便将报道整理过后发稿了,此事也引起了S市的轰动,多次成为某报社或杂志的头条,实时新闻不断更新。随着舆论,王伟超的妻子成为了公众的辱骂对象,激发了民愤。沙轻舞也因此得到了组长的重用,让她继续跟踪这条新闻。
没几日,沙轻舞便发现王伟超的妻子精神出了点问题,由于王伟超的死对她打击过大,造成选择性失忆。她将这些情况汇报了组长,组长却让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因为热度已经炒起来了,他们报社的知名度也上升了一个阶梯,对王伟超妻子的舆论攻击也会随着时间渐渐消逝,所以他们不需过多干涉和澄清。
车子停在梵悦楼下,沙轻舞透过车窗仰望了眼夜空,月光清凉的洒下,给回家的人儿镀上一层凌乱的孤寂。
那个组长,还真是活生生教她上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