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杏眼本就又大又圆,这一嗔,眸光若水,潋滟生娇。
徐砚止不住就笑了,手中还是她纤细的腕,一点也不想放开。但他向来理智,刚才就已经失态,被她一通无意识的安抚,所有情绪都埋到了不见天日的暗处。
他不动声色松开她,帮她理了理裙摆:“着急得衣裳也没换,你就没发现你的裙子短过鞋面了?快去坐着吧。”
初宁这才低头一看,真的露出绣海棠缠枝的绣花鞋来。
小姑娘脸上发热,跳着脚似地跑到椅子里坐下,然后屈着膝盖,把鞋子藏得严严实实。
徐砚再度失笑,怎么能这么可爱,像每天早晨都会落在他窗柩上的雀儿。
徐立轩看着两人的相处,自然温馨,三叔父看初宁的目光亦温柔得不像话。
温柔得让他心里有种奇怪的微妙感。
“轩哥儿也坐。”
淡淡的声音响起,徐立轩当即回神,谢过后坐到初宁下手。
徐砚望着相隔不远的少年少女,居然给人一种郎才女貌的错觉。他仍旧笑着,说:“你们俩怎么一块儿来了?”
徐立轩心中一凛,忙又站起身,把怎么见着初宁一字不瞒地说来。
特别是他主动过去,话里话外都暗示着什么。
徐砚闻言定定看着他,神色如常:“你们儿时也常在一块,是没什么好避讳的。”
徐立轩听着却脸颊发热,心中直打鼓,三叔父是听懂了吧,那一句儿时是给他开脱?
正想着,又听到说:“既然都出门来了,卿卿你陪轩哥儿在城里转转?”
小姑娘猛摇头:“不成,我忘记换得体的衣裳了!”
跑来衙门就已经够丢脸的,哪里还能招摇过市!
徐立轩视线就落在她悬离地面一些裙摆,也摆摆手:“不好劳烦初宁妹妹的。”
徐砚笑笑:“那你们就在这里坐一会吧,等到中午我跟你们一块家去。”
两人应是,徐砚仿佛就把两人忘记了,继续埋头在图稿中。
耳边是小儿女轻声家常话。小姑娘在问徐家的三姐妹如何了,可都许人了,又问老夫人身体,听到一切都好,发出一串清脆的愉悦笑声。
徐立轩也跟着笑,专捡她爱听的趣事说。什么徐立宇偷偷出府喝酒,差点要被二叔父吊起来打,徐立安又干了哪些不靠谱的事,气得他父亲直抖胡子。
好像两人真的回到无忧无虑的时候,一切都是美好的。
徐砚听着,眼里什么也没有看进去,所有字和线条都糊成一团,脑海里只有早上他问小姑娘的那些话。
‘你是想要京城的男儿,还是浙江的才子。’
京城的男儿眼前就有一个了。是他自小看大的,品性无可挑剔,又是对她一腔热情......
徐砚闭了闭眼,又想到自己刚才不动声色的减少两下私下接触。
什么在城里转转,他又不是不知道小姑娘现在不方便上街。
真是什么卑劣的手段!
徐砚首回对自己的人品有所怀疑,昨夜碾转之后下的决心都成了笑话!
正是他静不下心来的时候,一位工部官员脚下匆忙而至:“主事大人,船厂那边出事了!捆木头的绳怎么就绷断了,砸伤了不少工匠!”
来人神色焦急,真是天都要榻的大事。
徐砚闻言神色也一变,站起身来问:“怎么能绷断,伤得怎么样!”
“伤着腿的,伤着手的,听说是哎哟躺一片。吴提督前些天还在催工期,现在连先前战损的船都不好修补,一耽搁,所有都耽搁了!”
“跟我去看看!”
徐砚眸光沉沉。
前不久才出了倭寇袭城的事,现在船厂又出事,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
是朝里要刮什么妖风,什么妖孽准备要出来作祟?!
他走两步,余光扫到不安站起来的初宁和侄子,停下说:“你们先回家去,等闲不要出府。”
初宁咬咬唇说好,想到船厂离这儿远,快走两步上前:“三叔父,您一定也要注意安全,记得按时用饭。还有药,我回去让人给您送过去。”
小姑娘絮絮叨叨的叮嘱,徐砚神色微霁,伸手轻轻摸她头:“好,你好好在家。”
徐立轩也想说两句什么,但发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能说的,就恭敬站在一边目送。
徐砚匆忙离开,初宁和徐立轩按着吩咐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