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满地狼藉中,他怒不可遏:“娘亲她究竟要做什么!把初宁喊来,又把人气走!她究竟知不知道那边可能时刻盯着我们,她怎么还能骂出那种话来!真是要魏家万劫不复了,她老人家心里那口气才能算消停!”
“老爷您消消气,母亲恐怕也是一时气极,糊涂了。您注意身体才是。”
妻子在边上柔声安抚,暴躁的魏大老爷颓然坐在椅子里,手也无力垂搭在扶手上。长叹道:“初宁住在无名居,分明是和那头有联系的,那处最早就是......”
话到一半又嘎然而止,触碰到秘事的重要点,魏大老爷没说下去,心里想着明儿他到衙门去见见徐砚。
起码他要见到初宁,才能安心。
下午初宁醒来后,发现徐砚又回了衙门,索性就在他屋里坐着看书,顺手把他的罗汉松剪了枝。
徐砚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自己昨儿才剪过的罗汉松秃了块,小姑娘还高兴地拉着他说:“徐三叔,您瞧,我修的好不好。探出来的太长了,没有这样齐整好看。”
徐砚忍住心疼,心不由衷地夸她:“我们卿卿还有这般手艺,不错,不错。”
“那我下回再给您院子里其它的修一修。”
徐砚嘴角一抽,恨不得收回之前的话。
可转念想想,只要她高兴,把她当祖宗供着都使得,也不过几盆花花草草。她要辣手摧草就摧吧,大不了再多买几盆。
到了晚上,徐砚把徐立轩也喊过来一起用饭。
徐立轩回到院子后,翻来覆去地想三叔父爱慕初宁的事有无可能,晚上再看到两人一切正常,三叔父表现顶多是宠溺过了些。他心头终于微宽,神色也轻松许多。
徐砚将一切看在眼里,反倒越发从容,该怎么宠小姑娘还怎么宠。给她夹了满满一碟子爱吃的菜,神色温柔地听她说话。
至于今儿她在魏家受了什么委屈,他只字没问。
小姑娘不是没主见的人,她愿意说的时候她就会说,他何必主动去揭她伤疤,再难过一回。
然而昨天才被吩咐卖房子的齐圳,今天又收到自家三爷的新令,房子先不卖了,但要翻新,还必须是年前。
这朝令夕改的速度,让他对自己的无所不能也要怀疑了。
次日,魏大老爷果然去衙门见徐砚。
徐砚正低头看图稿,眉眼低垂,鼻梁挺拔,英气不改。
魏大老爷感慨了下他的好相貌,与他寒暄一番,说明来意:“老人家上了年纪,有时就控制不住脾气,初宁生气也正常。但好歹是祖孙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生分。”
倒是真情实意。
徐砚考虑了会说:“本来我不该插手你们的家务事,但初宁如今依靠着我,我就势必是护着她到底。你们老太太也好,你是她舅舅也好,我都丑话说在前。”
“我徐砚如今也不过是个五品小官,靠的是家族庇佑,兄长的势。说起来不耻,但要对付现在的魏家也绰绰有余,小姑娘有我在,就没有被人欺负的理由!”
一番话气势压人,魏大老爷听得直张嘴,眼皮跳了又跳。
怎么有种其实徐砚才是宋初宁最亲近的人的错觉。
魏家到底不占理在先,魏大老爷为自己身为小姑娘的长辈而汗颜,即便知道母亲不对,也没敢到老人跟前为小姑娘据理力争一回。
魏大老爷叹息,讷讷道:“徐大人说得是。”
初宁还是十分明事理的人,下午徐砚回府说她舅舅想见见她,她考虑了一会,欣快地应好。
徐砚怜爱地摸摸她的发,让魏大老爷直接进府,就在小姑娘的院子里用饭。
他给面子作陪,用过饭后,找了个借口就坐到院子喝茶,顺带处理从衙门里带回来的公文。
初宁规矩地坐在椅子里,侧头看到徐砚正在院中拨算盘。他让人抬了个桌案,拿来算盘,就着案上一盏明烛噼里啪啦地算起帐来。
算盘珠子清脆的声音无端让她安心,或许是因为他在这里,所以她才安心。
小姑娘眸光闪闪,璀璨明亮,眼中就只得一个背影挺拔如松的男子。魏大老爷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看到她看得专注,唇角还不自觉扬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魏大老爷手一下握紧扶手。外甥女看徐三爷的神色......让他心里有种极微妙的诡异感。
“咳咳,初宁。”他清咳一声,决定单刀直入,“你外祖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舅舅也不清楚她老人家喊你到家中是做什么的,但若知道你会受委屈,舅舅一定不会让你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