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都是……
一个人……
肆无忌惮地哭了许久才缓过来,鼻腔灌了水泥般呼吸困难,眼睛也肿得厉害,一眨眼,疼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用袖子揩掉脸上黏糊的泪,尚且模糊的视线里,落下一圈影。
沉默站在光圈外的人,此时走到她面前,同她一并蹲下,影子遮住了光,视线越发暗淡,拥抱却伴着温暖袭来。
哽咽的呼吸声中,穿过他叹息般的低哄:“跟我回夜安宫,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仿佛在无边海域航行十几年的船,终于瞧见一处避风港,让她险些放开手中紧握了船桨,就此停歇。
他怀抱温暖,对于在满满寒夜里独自走了太久的她而言,无疑极具蛊惑,但理智在最后关头点醒了她。
且不说有没有办法平安回朝凤,即便现在就能回去,她也无法立刻答应。
在21世纪,寒窗苦读十几载终于考上名牌大学,她只要咬牙坚持到毕业,便能在这座城市慢慢站稳脚跟,即便没有家人的关怀也好,她也能靠自己坚强地活下去。
可去了朝凤会怎样?
男尊女卑的社会,她只是薄风遥的依附品,离开他,在京州寸步难行。十几年的教育,使她无法接受古代三妻四妾的婚姻观,也没有办法将自己的人生全权交付给另一个人。
所以,她拒绝了这份渴求的温暖,轻轻地、却是坚决地推开了他。
睫毛还挂着泪,眼底的脆弱却已被坚强取代,她望着近在咫尺的认真面容,笑着摇了头:“宫主不是说不知道怎么回去吗?其实被赶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有手有脚,怎么都能活下去。逃避帮不了任何忙,只会让人变得软弱。”
握着她肩膀的手无意识地收紧,逆光中,他眉眼镀着一层暗色,锋利喉结混乱滚动,艰涩地吐出一句:“如果…找到了回去的办法,你愿意…跟我走吗?”
这话问的不仅是去留本身,还有…他在她心中的分量,以至于尾音竟难得流露出一丝紧张的轻颤。
黯淡路灯下,她乌眸明亮,似坠着整片夜空,无论如何斗转星移,眼底那颗北极星依然如初。
——“这里才是属于我的时代,抱歉…我选择留下来。”
……
九点过,城西网红街来来往往都是客人。排满长队的小吃铺延展到路的尽头,那里,坐落着一间环境幽静清吧,此时,一人正推门从里面出来,清俊的眉,拧着不虞表情。
他刚离开店,很快追出来另一个年轻男生,玻璃门被推得不住摇晃,他在路口四下张望片刻,拔脚朝右侧街道跑去。
“我错了!景哥!景爸爸!景爷爷!给个面子好不好?来都来了,你转身就走,让我以后怎么泡女朋友?求你了,回去吧!”
离开清吧一截路,很快热闹起来,他的喊声也隐没在一片喧哗中。
景越握着车钥匙,脚步未停。
今天因为夏云珠男友的突然出现闹了不愉快,在唐宇邀请说一起去喝两杯时,便没有拒绝。
哪知推开包间的门,竟然挤了一堆精心打扮过的女生,余光瞥见唐宇和她们挤眉弄眼,他冷着脸转身就走。
身后唐宇穷追不舍,跑近跟前,扯着他衣袖可怜巴巴地哀求:“景哥!你别走啊!算我求你了。”
“你每天都在求我。”景越不为所动,漠然地扯回自己的袖子,并不给他面子,“来之前你可没说是联谊。”
唐宇快给他跪下了:“不是联谊,就单纯地认识一下,景爸爸你就回去吧!不然我…我就要破产了!”
总算露出狐狸尾巴,说到底,是卖了他换钱。
景越脸更黑:“又赌输了多少钱?”
“你要帮我还?”唐宇眼睛一亮,“景爸爸,你就是我唐宇的再生父母,让我做什么都行!”
“多少钱?”景越不为所动,板着脸又问一遍。
碍于前科太多,这次的数目也不小,唐宇挠着头,有些难以启齿,吞吞吐吐了半晌才告诉他:“不多,就、就五十万……”
景越表情一顿,五十万?多少人辛辛苦苦好些年才赚到到这个数,他倒好,拿去败!
唐家在本市房地产占有一席之地,只有唐宇这么个宝贝儿子,零花钱从来没亏待过,结果却是助涨他的歪风邪气!先前已经警告过他多次不要碰这些,每次嘴上应得好好的,转头又拿着钱去赌,要是再帮忙垫钱,就是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