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的确让她心动,但若就这样屈服于利益之下,对得起拼死拼活救她的景越吗?况且唐宇那群人,如果放之任之,将来还会有其他人遭受那样的伤害,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地等来施救的人。
所以——
“我还是决定要报警!”
……
走出办公楼,正好打响第二节课的铃声。
景越和夏云珠站在门前的那棵树下,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她返校第一天的早晨。只是那时银杏扶疏,如今枯枝满目。
对于她的决定,景越惊讶却欣慰,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好像一切都变得值得。
“不后悔?”
“不后悔。”
夏云珠捧手哈了口热气,淡淡的白雾散在十月末凉薄的空气中,她低头看灰色路面,声音很轻:“我知道,像我这样父母离异,家里人不闻不问的存在,在旁人眼里就是那种为了钱可以不问原则、为了钱可以出卖所有的穷学生,别说是三年的学费和奖学金了,拿给我一万块,我都能答应封口。”
“没有人这样想你。”景越澄清。
“也许你没有,但大多数人是这么想的。”她不在意地笑了笑,“如果没有你,我大概会选择息事宁人。”
似乎没料到自己对她的决定起了这样重要的作用,景越微怔着看向她,失口问:“为什么?”
落叶的脆响从路的那头传来,夏云珠望着渐渐驶近的警车,眼底的光越发坚定:“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在考虑自己的利益,只有你,一直在为我考虑。”
“无论你是出于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能站在我身边,让我有勇气做出正确的选择,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车在路边停下,警察过来询问前,夏云珠忽然回头,望着他的眼睛,由衷地说一句:“景越,谢谢你。”
不轻不重的三个字,落在心上,却像是救赎的良药。
景越感觉眼眶微微发热,好些感情涌上喉咙,却没有办法转换成言语,表达给她。
警察已经走到跟前,公事公办地问:“谁报的警?”
夏云珠:“是我。”
“同班同学因私人恩怨,企图轮.奸拍片来报复?”警察复述完她在电话里的陈述,拧眉问,“你要指控的人呢?”
夏云珠正打算折回办公楼找,这时背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这儿呢。”
唐宇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插在宽大的裤兜里,舌头有一下没一下抵着口腔壁,根本没把夏云珠报警一事放在眼里。
三人一道上了警车,后排夏云珠和景越神色凝重,前排唐宇却塞着耳机,摇头晃脑地听歌,仿佛不是前去警察局,而是旷课去兜风。
夏云珠不了解唐宇,但景越和他相识19年,还能不了解他?这么淡定,像是早有准备一样。
神色不自觉凝重,暗暗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到了警察局,调出学校保安交付的监控,才发现,昨晚八点到九点之间的记录不翼而飞!
学校给出的解释很不走心,只说系统故障,监控丢失是常有的事。
至于当时赶来搭救的几名保安,听说昨晚就辞职回老家了。
人证、物证,全都被彻底销毁。
警员:“抓人得讲究证据,不然这个社会就乱套了!”
唐宇支腿坐在凳子上,嬉皮笑脸地附和:“就是!警察叔叔说得对!凡事得讲究证据,不能让我这种五好青年因为你们一句话就蒙受冤屈。”
景越忍着火气,询问道:“我可以作证。”
警员:“你的确可以作证,但你的证言能否作为法院认定事实的依据,要依照法定程序来审查核实。不过啊,光是你一个证人,恐怕……”
这话听得景越心头一凉,下意识地看了身边人一眼。
女生咬白了唇,长睫覆盖的眼眸,闪烁着不甘。
放弃了学校开出的优渥条件,最后案件却这样无疾而终,多么的讽刺!
景越心口刺痛,他收回视线,不肯放弃地说:“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要告他,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警员看了他一眼,这个年纪的青年正是满腔热血伸张正义的时候,然而现实并不是那样的理想化,他处理过很多案件,比这还惨的受害者多了去,他也义愤填膺地想将罪犯绳之以法,但苦于拿不到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恶人们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