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嗯了一声:“于国确实有利,可于私呢?贵国琼华公主爱慕镇国公多年,可镇国公却一直不肯答应亲事,乌孙皇帝陛下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符郁摇头:“以前二人如何,我并不知道详细内情,只是琼华给我看了一封镇国公的书信,书信上明确写着,若是琼华说动我前来,若是两国邦交顺利,就拜托我向太后提亲,恳请太后为二人赐婚。”
温雅咬了牙,透露个意思也就罢了,还明确写着,写得可真够明确的。
气愤之下真想发一道懿旨,让他去乌孙和亲去算了,从今以后再不用看到他,不用看到这个总惹自己生气的人。
可一想到从今以后再也看不见,心里冒出一只利爪,狠狠挠了上去,又酸又疼。
她端起茶盏,慢悠悠喝茶,直到一盏见了底,方平心静气说道:“据我所知,贵国琼华公主对镇国公是一厢情愿,镇国公在意的,另有其人。”
符郁也端起茶盏,却一口不喝,半晌放下去,抬眸看向温雅:“镇国公在意的那个人,是太后吧?”
温雅没有生气也没有否认,只是挺直后背微抬了下巴,看起来倔强而不容侵犯。
符郁接着说道:“堂堂一等公,缘何会如此委屈自己,代做上书房太傅,兼任禁军监军,在我到来后,屡次穿着禁卫服跟随在太后左右。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他是为了呆在太后身边保护太后。上次太后曾说,本来要慢慢试探我折磨我,可太后在意的人受伤,太后没了耐心,那个人,应该就是镇国公。所以,镇国公和太后才是两情相悦,我说得可对?”
“对。”温雅看着他,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坦率说道,“我见过很多出色的男子,可他分外不同,带给我很多意外和欢喜,我确实与他两情相悦,是以,赐婚之事勿用再提。”
符郁讶异于她的大胆直率,默然片刻,看着她说道:“以下的话不对太后,只对楚楚的妹妹,虽是两情相悦,可身份差异又该如何?”
他的声音少见得温和,温雅避开他的目光,微低了头小声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那么长远,我只知道,我喜欢他,他肯在我身边一日,我便留他一日,若是他能陪我到皇帝亲政之后,我自有办法与他双宿双飞,若是他等不到那一日……”温雅咬一下牙,“真有那样一日,到时候再说。”
符郁略作沉吟:“据说太后和睿宗皇帝感情甚笃。”
“乌孙皇帝陛下可有过欣赏仰慕的异性?你愿意和他说话,愿意陪在他身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可是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心不会怦怦跳得很快,不会莫名其妙脸红,不会不顾一切得失去理智,不会患得患失或喜或悲。”温雅声音大了些,“我想过很多,我曾经以为自己背叛了先帝,我一次次冷静下来,剖开自己的内心仔细去看,我得到了答案,又或者是并不准确的答案,只是我给自己找的借口,可是我明白,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和他在一起,这已足够。”
符郁没说话,只点点头。
温雅笑了起来:“也许是我自私,也许是我被宠坏了,先是父亲后是先帝,他们纵容着我,我从来是说一不二,想做便做。再说,我喜欢一个男人碍着谁了?我一样垂帘听政,一样操劳国事,一样守护殷朝的江山天下。”
符郁用目光示意她说下去。
温雅摇头无奈说道:“只是因我的身份,他要受不少委屈。别的人与有情人在一起,可以肆无忌惮说些情话,甚至打情骂俏,可与我,只能坐在一处,客客气气说着话,目光都不能太过放肆,许多的情意只能意会,不可言说。”
“那日在同文馆审问吴惟应的时候,太后与镇国公之间的情形,似乎不太愉快?”符郁看着她。
她笑了笑:“我与他有些误会,也许不是误会,反正这些日子我很生他的气。不过,我们两个会关起门来解决。”
话一出口,惊觉自己说得造次了,她脸上现出赧然之色,略微窘迫得捏紧了双手。
见过她端庄雍容一本正经,见过她悲切愤恨,还从未见过她害羞,甚至没想过她会害羞。
符郁唇角微微翘起,轻声说道:“太后紧张的时候,两手就会捏在一起。”
温雅松开捏在一起的手,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些话在心里盘桓日久,还是头一次跟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