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着问过,他记得与她在江宁的点点滴滴,却忘了太后,忘了镇国公,忘了如何来的京城,忘了曾在上书房做过少师,年幼时年少时岳州书院时,他都不记得,他的记忆只有一年多,他记得整日关在书房中醉心诗画,有一日夜里他想出去走走,他走到秦淮河边,有两艘游船相撞,有人落水,他跳下去救人,救起一位秀丽的姑娘,姑娘问他名字……
若他能好起来,即便不记得她,看在她腹中孩儿的份上,也许能放下执念,与她一起帮着二哥与太后。
她求了延平大长公主,请吕爷爷来为他把脉扎针,收效甚微。
她决定听吕爷爷的,与秦渭回江宁旧地重游,刺激他好起来。
“若兰,你又发呆了。”秦渭悠然靠坐着,手中捧一本书笑看着她。
孩子一般纯净,每日醉心于琴棋书画,眼里心里只有妻子,这样的他并没有什么不好,若兰鼻子一酸,扭过脸挑开车帘假装去看路边风景,不能让他看到她哭,他会慌张会手足无措,会一遍一遍问她:“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得不到令他信服的答案,他会跟着她哭,他会自责自己是个傻子,因为家里家外总有人悄悄议论,说他又疯又傻。
车帘揭开,一队人马迎面而来。
人马分为两列,胯/下的马神峻,马上的人精神,虽着了常服,可看出是训练有素的卫兵,队伍中间是几辆青布马车,车内传来女子的说笑声与孩子的嬉闹声。
长长的队伍行过,最后来了两匹高头大马,马背上两名玄衣男子,头上斗笠压得很低,一位腰悬宝剑,一位跨着宝刀,二人轻松谈笑着,与辅国公府的马车擦肩而过。
“荣二哥。”若兰忙喊了一声。
荣恪拨转马头策马而来,看到她跳下马背笑道:“怎么是若兰?往哪儿去?”
若兰挑起车帘指指秦渭:“带着他回一趟江宁。”
荣恪看向秦渭,左手举着一盏茶右手捧一本书,浑然忘我。
若兰推一下他,他抬起头,澄澈的目光看向荣恪,脸上浮起真挚的笑,说一声荣二哥好,低下头继续埋头书中。
“他记起你来了?”荣恪问道。
若兰说是。
“回江宁做什么?”荣恪若有所思,“这样的他,挺不错的。”
“可不是完整的他。”若兰一声轻叹。
“那倒也是。”荣恪点头,扭头瞧一眼队伍,已经只剩了尘烟,心里骂翟冲也不等等他,又一想,一大队人马停下来等着,确实费事,忙对若兰说道:“秦渭的父母云游不在家中,他发疯的事,我与温总督谈起过,温总督似乎知道些什么,到了江宁后你去求柳姑姑,让她帮你说话,见着温总督后,就说与太后有些闺中情谊,温总督也许肯帮你们。”
若兰说声多谢,看一眼周围仆从,欲言又止。
荣恪又扭头瞧一眼,队伍的尘烟都已消散,忙对她与秦渭拱拱手道,“我还得追大部队去,就此别过,你们一路小心,”
“二哥。”若兰跳下马车靠近他几步,压低声音道,“二哥也要小心。”
说着话手指在手心里写两个字,抬眸看向荣恪:“二哥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荣恪点头,“多谢若兰。”
“二哥千万当心,免得引起赵夫人之祸。”她不放心,又补了一句,特意将赵姬说成赵夫人,免得被有心人听去,引起怀疑。
荣恪笑说一声知道了,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一气追出十几里才看到队伍的尾巴,喊一声翟爷策马过去,笑骂道:“就算不等我,总能慢些吧。”
“这不追上来了吗?”翟冲优哉游哉,“刚刚过去的,是辅国公府上的马车?”
“是若兰与秦渭两口子,回江宁给秦渭医病去。”荣恪瞧着他,“对了,秦渭怎么疯的?太后跟他说了什么,你应该都知道。”
“我确实知道。”翟冲依然优哉游哉,“不过我职责所在,不能告诉你。你不如自己问太后去。”
“我也不用问,一猜就知道是雅雅告诉秦渭,她从未喜欢过他,喜欢的一直是我,他就气疯了。”荣恪笃定说道。
“我就记得一句,秦渭说你是乱臣贼子,太后就说,住口,他想要江山,我就给他江山,何用谋反?”翟冲学着温雅的口吻,冰冷而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