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记_作者:杀猪刀的温柔(564)

  “母后,”太子端起她身前的粥碗,吹凉尝了尝,试到她嘴边,“您用两口。”

  皇后含着那抹怒笑,垂眸喝下了那口冷得她心口如冰凉的粥。

  孝顺有何用?孝顺能换来她的命,他的帝位吗?

  “母后,您要用……”用菜吗?

  “别叫我!”皇后扫开了他的手,反首偏去不看他。

  她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气息甚是不平。

  太子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他重新端起碗,尝了下粥。

  “凉了。”他道。

  他把凉了的粥吃了,往热在温火上的铜鼎新添了一碗,尝了尝,有点烫,他拿勺搅动了起来……

  “母后,粥好了,您用两口。”太子道。

  “母后,您用两口。”皇后不理会他,太子温温和和继续请道。

  “你什么都不懂。”皇后被他叫回了头,双眼含泪,“你再纯善又如何?这里容不下你这心肠,你要到何时才懂?”

  “是,孩儿是不懂,母后用膳罢。”太子伸出手。

  皇后闭眼,双泪纵流,想及这一切不是她儿的错,她不过是迁怒,让他更难受罢了,她启开双唇,颤抖着嘴唇咽下了这口粥。

  为何她怎么做都是错?她已尽了全力,拼尽了一切啊。

  “母后,别难过,”太子拿袖为母擦泪,俊秀的脸上一片刻意维持的冷静,淡漠,“吃罢,您身体要紧,孩儿心里有数。”

  “你能有什么数?”皇后哭着笑出了声。

  “孩儿有数。”太子重复,未有多语,又喂了皇后一口。

  “我累了,护不了你多久了。”她身子如何,皇后心里有数,如果不是那口不服的气吊着,她已倒下,用罢粥,皇后抓着太子的手,“娘求你,别忤逆他了,顺着他罢,娘求你了。”

  哪怕不是真心,是骗的哄的,也顺着他罢。

  这宫里,谁不是如此?

  “诶,是。”太子叹了口气,真真苦笑了起来。

  他是真真想当一个好儿子,好太子啊……

  可惜,不管他怎么做,就是当不好。

  “母后放心,孩儿知道了。”太子握着他母后那双皮包着骨,瘦如鹰爪的手,宽慰着她道。

  见她双眼哀求地望着他不放,太子心里疼得紧,他缓了缓,低头道:“孩儿心里有数,真真有数。”

  是吗?

  皇后不信,可容不得她不信,她没有太多的力气替他出去拼,出去杀了……

  “嗬……”皇后闭眼,长长地、寂寥地叹了口气。

  这被重重包围的深宫,她披甲带盔,怎么杀都杀不出一条能看得见的活路来,总有人挡在她的路上让她死,无论她如何妥协也换不到他的牵手。

  她不要他的情,不过只是要一场有回报的合作而已,只因他不欢喜她,不中意她,就得不到他的垂青吗?

  既然如此,那他不仁,她便不义罢。

  “儿,别心软,”闭着眼的皇后眼前一片黑暗,此时的她心中无悲也无喜,她握着太子的手,淡然道:“母后这条命是留着给你们刨出一条路的,你千万不能辜负我,千万不能,若不然,我这一生,便是什么都没有。”

  太子低头把皇后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他低低地应着,“诶,诶……”

  诶,是了,是了,知了,知了。

  他知晓了,他当不成他父皇的好儿子,国家的好太子,那便当一个母亲的好儿子,母后的好太子罢。

  他会护着他自己和弟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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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昌十八年春,四月七日,当朝皇帝大寿前夕,德王府大门大开,身着黑衣的带刀护卫进出不绝,往来皆武士,竟不见一寻常奴仆出入。

  大门大开不久,就见一急轿入府,大门合上。

  彼时,德王世子入宫面圣。

  “宣。”德王世子一求见,皇帝就当场面宣。

  “报。”世子还在路上,有急行卫快箭一般射来,快至廊下迅速一跪,长声报道。

  “何事?”廊下公公快步上前询问。

  “德王妃入都!”

  太监惊愣,手中拂尘急急一扬,“快随我来。”

  两人快步入殿。

  “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