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敬元?”孙显午脚步一顿,刚要出口的抱怨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你不在衙门里主持考评事物,来此作甚?你老师呢?”
要说顾文在吏部搞事,首当其中的就是吏部尚书孙显午,几乎所有人见着他都要抱怨两句,导致孙显午跟雍和帝一样,这段时间光是见着顾文的名字就要爆炸,更何况要天天照面。
“大人明鉴,下官今日休沐,昨日可是大人亲笔给批的。”顾文笑呵呵地把孙显午拉到上首坐下,“老师方才进宫面圣去了,想必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您看您是先喝会儿茶等等还是?”
孙显午冷哼一声,目光转向李文柏:“你是这里的学生?不上课在王大人的书房里作甚?”
还真是歹谁轰谁啊,李文柏心下苦笑,不知道自家老师师兄是如何得罪了这位大人,只好起身行礼:“学生李文柏,奉家师之命在此聆听师兄教诲。”
“家师?你是王行之的学生?”孙显午一愣,看向侍立在侧的顾文,王行之收徒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情,消息尚未传出去,“你老师什么时候又收了个学生?”
顾文恭恭敬敬,有问必答:“回大人的话,此人正是下官的师弟,家师一个时辰前刚将其纳入门下。”
“哼,难怪本官不知道。”孙显午没好气地瞥过去,“李文柏是吧?本官听说过你,贺老将军还准备给你请功呢,弃商从文是好,王行之也是个有学问的,但切记凡事不可盲听盲从,别像你师兄一样,好的没学到,王行之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牛脾气倒是学了个十足!”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啊...李文柏余光接收到顾文“稍安勿躁”的讯号,便干脆低下头做出受教的模样不再言语。
一个吏部侍郎一个吏部侍中,反正都是吏部内的神仙打架,他一个小小的百姓没必要掺和进去。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李文柏真正见识到了何谓顶级文人间的“唇枪舌战”。
孙显午步步紧逼字字如刀,长辈和上级的架子端的十足,顾文虽处于守方却也见招拆招,态度谦卑,表面上虚心受教言语中却半点不改,双方引经据典互相炮轰,谁也没让谁占着便宜,只把李文柏一个纯粹的工科生看得目瞪口呆。
“罢了,早知你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本官改日再来找王大人!”孙显午一口咽下浓茶,“敬元,别说本官没提醒过你,刚过则易折,年轻人,做事还是谨慎点好!”
顾文恭谨低头:“下官谨受教。”
孙显午一口气憋在喉间差点没缓过来,怒而挥袖离去。
两人言谈间丝毫没有避讳,李文柏在这段精彩绝伦的吵架中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有些好奇:“师兄如此行事,他们为何还在好言相劝?”
不是李文柏天真,实乃此事说小不小,考评可是拉拢部下的重要手段之一,往往也是最为有效的方式,让顾文这么平白搅和了,上下官员不恨到牙痒痒才怪,可为何看孙显午的态度,却是无奈居多?
“年轻人啊,想法不要如此暴躁。”顾文笑眯眯地朝李文柏头顶来了一下,“你师兄别的不擅长,唯独擅长平衡之道,放心吧,还没到非得危及性命的那一步。”
李文柏好奇不已,顾文却不再多说一个字,只让李文柏好好把心思放在会试上,官场上的事,等真正进入官场再学不迟。
李文柏颇觉有道理,于是继续就顾文提出的策论题目冥思苦想起来,心中的疑惑却只增不减。
三日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李文柏三天来都在王行之的督促下进行加急版的“应试教育”,从讲经到文赋再到策论,李文柏不得不承认,有这么位当世大儒做老师,真的能少走许多弯路。
就在李文柏师徒专注于学习的时候,书院中一股流言正慢慢蔓延开来。
“李文柏至今以来的所有发明全是剽窃,是利用财力在乡间网罗各地祖传秘方,再对百姓匠人威逼利诱其封口得来的产物!”
“《十思疏》也是贺家早知要考试,提前找人代笔所写,根本不存在什么德高望重的道人!”
“贺家收了李家不少钱财,才对这个李文柏如此亲近,李文柏被王行之收为弟子也是因为贺家从中斡旋!”
“李文柏只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沽名钓誉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