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总是在面具背后与自己对话,他还创造出一个虚幻的影子乐团,专门用来与他自己对话。那是他的灵感来源。
乐风阴暗,歌词异端,旋律压抑,主题隐秘,行为邪气,【永恒死亡】或者说安娜·瓦尼的表演风格,一度颠覆了全欧洲甚至全世界对音乐的观念。
饶束深深迷恋安娜身上的一切气质,有时候意识不清醒时,还会去模仿安娜的演唱和某些行为。
但她从未对身边人表露过这份迷恋,安娜·瓦尼是她内心深处最黑暗的存在之一。
饶束光着脚在地板上来回走,穿着睡衣,手里握着手机。
耳机音量又被她调高了一个度,她什么都听不到,坠入那诱人死亡的音乐里,以此对抗自己过分狂躁的情绪。
走一圈,走两圈。
伤害我,撕裂我。
剥光我,射杀我。
你来啊,你再来。
推我入泥泞,让我变更脏。
我立于深渊,与恶魔同在。
我还怕什么?我就这么脏。
第41章 张
1
月晓星华, 满天流萤。
踮起脚尖在云端翩翩起舞,风情拉丁, 妖冶探戈。
向前,滑步, 把手放在另一个人的手上, 那是她的影子舞伴。
要一起来跳舞吗?
一起滑向极致的黑暗与凌乱。
但,下一个动作什么?
突然停下, 站在原地。
她又急又累的喘气声充斥在卧室里,她想不起来下一步应该怎么跳了。
下一步到底是什么?
该如何继续下去?
就像踏步失据的生命,断在某个热烈的节点,她无以为继。
到底该如何继续?这舞步,这黑夜, 这生命。
光着脚丫, 踩在冰凉地板上, 天蓝色的长款连套睡衣裹住了她。
就这样定定地瞪着对面的落地窗帘,好像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
饶束也不知道自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站了多久,等她再度意识到自身的存在时, 她正在用脑袋撞墙。
疼痛召唤了意识,意识恢复了听力。
除了她自己的撞墙声音之外,好似还有另一种声音在砰砰作响。
饶束停下动作,背靠墙壁, 喘息, 倾听。
“砰砰砰……”还真有声音。
她用力摇头, 企图以此来使自己清醒一点, 但是越摇越晕。
于是她就晕着脑袋挪到门边,侧着脸,贴在门上。
刚贴上去,又立刻被震了回来。
是有人在拍门。
饶束顿时不敢动了,完全下意识的反应。
尔后她继续摇头,把自己弄得眩晕至极。
拍门声也在这时停了下来,整栋宅院陷入黎明前的宁静当中。
饶束单手扶着门,撑在那里,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没有声音了。
拍门的人离开了。
他听见了她卧室里的撞墙声。
他过来敲门。
然后他离开了。
张修回去睡觉了。她想。
巨大又空洞的悲伤攫住了她。
好像,又做错事情了。
她往后挪,退到门后的墙角,蹲下去,缩成一团。
心脏依然在狂跳,躁动的情绪却仿若瞬间跌落,她轻吞口水,把自己抱紧再抱紧。
一闭上眼,泪就滑落。
为什么人们总是在门外停留?又总是在停留之后轻易离开?
所有人都这样,所有人。
他们都不知道,悲剧总是发生在人们离开之后。
悲剧时时刻刻与人类比较着耐心,谁耐心多一点,谁就取得胜利。
而那个被悲剧缠上的人,只能无数次眼睁睁看着希望降临,再眼睁睁看着希望转瞬破灭。
如同记忆中,她一次次注视,注视着门外的人转身离开。
从最初的痛苦心碎,经历过歇斯底里,后来学着压抑吞咽,到现在渐趋于麻木平静。
如果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离开了她,她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那本来就不属于我。
只是这一次,转身离开的人是张修。
于是,这一切好像又重新变得无法忍受了。
2
已经快凌晨五点了,钥匙在锁孔里转动。
尽管时间与场合都不合适,但张修没有一丝犹豫,他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钥匙还留在门上。
一进到她的卧室,他就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封闭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