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悦的魂儿约莫就是被他给勾去的。不仅在他后甩了一张银票去了二楼,还不知怎的,和他搭上了关系,现在两人谈得正欢,隔着一层帘子,从他的角度,正能看见那略显瘦弱的男人影子向宋悦靠去。
玄司北冷笑一声。
他还怕宋悦做生意欠了债,或是被那“李大哥”给骗了银子,走投无路来青楼卖身,才跟进来的。那病秧子司空彦竟对一个女子如此亲昵,改了性子么?
“尊主,要么去楼上坐坐?这儿毕竟人多眼杂,要是被有心人认出……”钱江忍不住劝道。
“上三楼,有要事交代。”他重重放下了茶杯,收回冰冷的目光,不再看宋悦一眼,沉声道。
……
宋悦和司空彦聊了会儿,说话间,司空彦若有所感地向楼下淡淡瞟了一眼,目光闪过一丝疑惑。宋悦捕捉到他这个小动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是一张无人的方桌,桌上放着一杯未动过的茶水,还在向上冒着热气。
仅一眼就能推断,刚才一定有人坐在桌边,只是当司空彦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会是谁呢?
宋悦又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反正肯定不是她认识的人,司空彦的友人仇人,和她没什么关系。这奸商在不敲诈她银子的时候,比姬无朝记忆里的形象要可爱多了。
“宋姑娘,想什么呢?”当她被他的声音唤回神时,司空彦已经淡笑着拿起了一片桂花糕,“入口即化,味道果真不错。”难怪她爱吃。
宋悦尴尬一笑,想起她来青楼的目的达到,得赶在玄司北前回家:“喜欢的话,剩下的都归你了。我看时候不早,就先……”
“还有最后一件事,想问问姑娘的意见。”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也随她起了身,一副要随她下楼的样子,像是谈论天气般平静的语气,却又透着几分认真,“宋姑娘可有再嫁的打算?”
宋悦扶了一下椅背,稳住身形,完全没有准备:“这……这个……”话题也跳得太快了吧,刚才明明都在好好谈论国家政治啊!
“不急……”
“不不不,你误会了!”宋悦往后退了一步,强行叹了口气,捂住胸口,垂眸说道,“自从我亡夫死后,我的心就死了。此话不必再提。你别送我了,怪见外的……”说罢,把站起的他强行按坐在椅子上,又往他嘴里塞了一片桂花糕,慌忙转身往楼下走去,生怕他跟上去似的。
司空彦眸中划过一抹无奈之色,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吞下了那块糕点,笑着叹了口气。
他竟忘了最初的目的……
原想劝她收手的,后来又改了主意,想与她合作收粮,最后,他盯着她的眼睛,尽听她天南海北的胡扯,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一个丧了夫,又常年在外漂泊的女子,从哪儿弄来一笔如此数额的银子,收购几个仓库的粮食?
她很警觉。他很喜欢。
……
宋悦匆匆从醉花楼走了出去,此时天都黑了,街道的行人也半天见不到一个,四面八方的凉风,带着一股萧瑟之意。
她把手藏在袖子里,打着灯笼,越走越偏。
没辙,姬无朝的母亲为她选的宅子地方较偏,或许是考虑到人多眼杂,不利于后续的逃跑。真是煞费苦心。
她闷着头在巷子里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似乎有人跟着,停下来往后看了一眼,又一个人影都没见到:“见鬼了……”
她自言自语着,又走了几步路,忽然脚步一缓,心下掂量着。
有人,暗处肯定有人。多年训练而来的直觉是不会错的。
宋悦眼珠子转了转,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继续一步步走着,一面苦思冥想着他们的来路。她这个身份绝对没有仇家,除了玄司北以外,基本也没见过什么人,那些人都是冲什么来的?
不过——
她缓缓勾起了嘴角。
【宿主你干嘛?这不是回家的路吧?】
宋悦已经转了方向,往一条僻静无人的死胡同走去,脸上的笑容温文有礼,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当然是装作咬钩的鱼儿,不然暗处那些人哪肯现身……我的金戒指已经饥渴难耐了。
她提着灯笼一个劲儿走,直到面前一堵墙挡住去路,才装作恍然大悟的自言自语:“哎呀,瞧我这脑子,又记错了道儿……”说着便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