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甫在她吐血昏迷过去之后,彻底慌了神。
惊鹊又赶忙去请了郑郎中过来。郑郎中为其巅顶、合谷穴施针,赵元善依然没有醒来。
郑郎中重新为赵元善把脉的时候,忽然神色一顿。
裴敬甫看到郑郎中的神情,心中不敢揣测什么,他绷着一根弦,沉沉问道:“怎么了?”
“怪事。昨日我替裴夫人诊脉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出了有点气虚,怎么今日……”郑郎中行医多年,头一次遇到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怎么今日,她的脉象就已经如此虚弱了?”
裴敬甫眉头一皱:“那要怎么她才能醒的过来?”
郑郎中收回手, 沉思了片刻,拧眉摇了摇头。“难, 难哪。”
“什么叫难?你是这京师内最好的郎中,你若说难,还有谁能让她醒来?”裴敬甫的语气已经开始有些不大沉稳。
“裴大人,老朽行医多年,讲究是辨证论治, 可如今裴夫人的情况老朽实在是诊不出什么来……”
裴敬甫忽然一把揪过郑郎中的衣襟,再也无法克制住情绪,“你这是什么混账话?!”
惊鹊和郑郎中都被裴敬甫吓了一大跳, 但郑郎中也是见过不少世面风浪,不是那轻易胆惧之人,很快便回过神,道:“老朽知道裴大人是担忧裴夫人,虽然老朽一时不知道裴夫人究竟是何缘故变得如此虚弱,但依老朽看,裴夫人暂无性命之虞,裴大人还是镇定一些……”
“暂无性命之虞?难道你还想等到她有事才能想出办法来吗?!”
郑郎中不知如何应对,但他对赵元善这个情况的确是没有一点办法。“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
裴敬甫阴鸷着一张脸,那一冲怒气发过,情绪稍稍缓下来一些,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偏激了。于是他慢慢松开郑郎中,闭了下眼,情绪这才逐渐平稳下来。
他很少有失控的时候,但刚才看到赵元善醒不来,他没有办法让自己继续保持平静。
郑郎中也理解裴敬甫刚才的冲动。赵元善也是他打小就看着长大的,对裴敬甫虽然没有多少正面接触,但他打心底从不认为赵元善与这个男人真的能在一起过,如今看到裴敬甫如此紧张赵元善的神态,心里倒是认为这个男人对赵元善或许是有几分真心了。
郑郎中埋头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
“裴大人,老朽倒是想起来一件事。”郑郎中道,“曾经老朽年轻之时在江湖闯荡的时候,结识过一位佛门高人,那高人曾经收容过一名女子,那女子的身子也是无缘无故的虚弱,诊不出任何病症。”
裴敬甫听罢,接着问道:“然后呢?”
“最后那名女子的精神像是无形之中被什么一点点侵蚀一样,最后不治而亡。过程老朽不大清楚,但至今仍然记得那位高人说起一句话,说是轮回之数。”
郑郎中本身不大相信轮回这种事情,但如今想到了也就跟裴敬甫说了。
他觉得像裴敬甫这种人,应当也是不相信这种事的。
孰料,裴敬甫听完之后,并没有说这是无稽之谈,只是陷入了沉思。
轮回命数,裴敬甫的确本身是不信的。
后来裴敬甫没有跟郑郎中多说什么,嘱咐好惊鹊照看好赵元善,也不说要去哪里,便策马离开了京师。
两个时辰后,裴敬甫来到了京师五百里地之外的杨柳渡。
杨柳渡口的木屋旁的水边,盘腿坐着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
那男人察觉有人靠近,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裴敬甫,有一些错愕。
裴敬甫站在他身后两步之外,道:“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一些事情,如今出了一件事,我想可能只有你知道。”
“出了什么事?”
“是赵元善——”裴敬甫顿了顿,道:“我记起你曾经跟我说过有关罗刹眼和六合珠的一件事,所以想来问问你。”
“你说的,是那件有关你母亲的事情?”
裴敬甫道:“没错。”
——
赵元善昏过去之后,仿佛掉落到了一个无尽的深渊。说不清楚过了多久,等意识终于完全凝聚的时候,她就到了皇宫。
而她停留的地方,正是雪后初晴的承华殿门口。
她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而这步伐声让她尤为熟悉。回头一看,竟是裴敬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