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善回头,见那身披袈裟手拿佛珠的无为正站在走廊的另一边,对她淡淡一笑。
无为虽为高僧,但年纪也不过三十出头。
赵元善是十四岁的时候第一次见的无为,那时候,他正名声鹊起,有极深的修为,能一语成谶,解人疑惑,行法超度。不少人慕名而来,为含光寺增了不少香客。
虽然无为佛法高深,却也并非是所有人都能见,为人颇有几分神秘,就算是有人上门求解疑惑,他也是基本不当面见客的,赵元善随大夫人来过这含光寺数次,也不过只见过他一次。
有人曾言,无为是故弄玄虚,也有人说,高人便是如此。
这三年,无为倒也并没有什么变化。赵元善回之一笑,福身行礼:“无为高僧。”
无为走近赵元善,友善的说道:“三年不见了。”
“元善并非是有意冒犯此处,还望高僧见谅。”
无为对此并不介意,“这也是你我二人的缘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赵元善,道:“元善姑娘近来是有喜事?”
赵元善回道:“瞒不过高僧,的确如此,我下月便要成婚了。”
“如此,便要贺喜元善姑娘了。”
“高僧届时也可来喝一杯元善的喜酒。”
无为笑道:“小僧要闭关清修,恐怕是去不了了。”
“是元善的遗憾。”赵元善道,“无意叨扰高僧清修,是元善的罪过。”
“今日的元善姑娘,与三年前似乎不一样了。”
赵元善不明白他的‘不一样’是什么,只道:“荏苒光阴造就年岁之别,自然不一样了。”
“不。”无为摇头,注视着她:“我指的是你的命格。”
赵元善目光一顿,“此话何意?”
无为沉默片刻,缓缓道:“前尘旧梦铸流光之魇,暮死朝生,诸般因果,皆在姑娘一念,若有一步错了,都会在朝夕之间湮灭无踪。”
赵元善凝眉,“还请高僧赐教。”
“绝地逢生。”无为最终只说了这四个字,就不再多言。“姑娘身上淋了雨,容易受寒,赶紧回去吧。”
说罢,对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赵元善在原地怔忡片刻,对无为方才的话,似懂非懂。
前尘旧梦,暮死朝生,绝地逢生。
无为真的看出了她的什么?
赵元善收回思绪,现在她还是赶紧离开要紧。
沿着小路想凭记忆走回去,走了一会儿,还是因为雨势停在了墙角处。
头发和衣裳都被打湿了大半,赵元善擦了擦脸上的水,抬头之时,一把伞悄无声息的横过她的头顶。
赵元善下意识侧首,看到撑伞那人之时,错愕道:“裴敬甫?”
“你在这里干什么?”裴敬甫对她身在这里也感到有些诧异。
“我……”赵元善想不出理由,反问他:“那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自然有我的事情。”
赵元善猜想他大概又是因为公事,便不再多问。
裴敬甫看她淋湿的模样,从怀中掏出一张深色的棉帕,递给她,“迷路了?”
赵元善看了他一眼,并不想承认,“没有。”她接过那张棉帕,擦拭脸和脖颈。
棉帕上带有裴敬甫身上淡淡清香,还有另外一种近乎茶香的味道,很好闻。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嫩,被雨水这样一润,更加白皙细腻。
明眸红唇,碎发黏在她白皙的脖颈,她还未意识到自己擦拭雨水的动作有多风情。
裴敬甫眸色沉了沉,无声撇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她。
赵元善将棉帕还给他,“多谢。”
裴敬甫将棉帕收回,正色道:“惊鹊应当跟你一起,眼下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人?”
“我随我母亲回京顺路来这里祈福……只是我一时觉着无聊,想四处走走而已。”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杨佑来了要避开杨佑吧?
裴敬甫带着怀疑的目光,犀利的看着她:“四处走走,怎么会连贴身婢女都不带?甚至连伞都没有,再无聊,你也不可能无聊到来偏角走吧?”
“裴大人,这里不是你的北镇抚司,我也不是你的犯人,我没有必要事事都要向你解释吧?”赵元善看他审视着自己,转了话锋,“我还未问你为何要出现在这里呢,你质问我,难不成是因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