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夫人性子刻板,再重规矩不过,淡声道——
什么身份就该是什么穿戴,皇上把她送进关府,是当妾室来的,难不成要把她打扮成夫人?
夫人的说法并没有错,只不过谁家的姨娘能蒙皇上召见?
果然没多久,关相爷怒气冲冲地走进帐篷。
吴姨娘乖觉地送上茶水,关相爷还没开口,关骥和薛虹茜就在祖父身前跪下,怀素见状,也悄悄跪在角落。
“祖父,今日之事全是我的错,不关薛氏的事。”关骥道。
闻言,关相爷的火气又烧旺了三分,他重重地把茶盏往几上一放,看也不看孙子一眼,而是大声地质问怀素,“人是你服侍的,为什么会瘦成这副样子?”
怀素知道躲不过,实话实说,“府里姨娘一天三餐,早膳一碗白粥、一碟素菜,午晚饭皆是两菜一饭,一荤一素,姨娘挑食,吃得不多。”
关相爷大怒,用力一拍桌。“人家在宫里馔玉炊金,十几道菜轮流摆,却跑到关府吃你的一荤一素,当她是乞丐吗?”他头一转,怒火烧到吴姨娘身上。“我是怎么吩咐你的,这就是你照应出来的结果?”
吴姨娘连忙跪地回道:“妾身不知章氏挑食,却也同夫人提过,要为章氏破例,可夫人重规矩,认为既然嫁入关府,就该照关府规矩办。”
“好一个规矩,原来把人饿成那副样儿,还是规矩的错!”关相爷瞪向薛虹茜,寒声问:“薛氏,你当真认为这不关你的事?”
“大爷的后院是我掌管,孙媳妇有过。”薛虹茜垂头认错。
总算说出一句人话,关相爷的火气好不容易缓了几分。
可是他才又要开口,关骥却抢白道:“是我想让敏敏知难而退,是我要她重新选择,也是我决定不许敏敏出院子、不许任何人去看她,薛氏只是遵行我的命令。”
“重新选择?你在说笑吗?敏敏是一纸圣旨送进关府的女子,生是关家人、死是关家魂,除了死之外,她岂能离开关家?莫怪圣上怨你,便是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我替章邺不值,你竟是用这种方式回报他的恩情!”关相爷眼底满是失望。
他知道孙子喜欢薛氏,所以薛氏入府,并没有人刁难她,但敏敏是同孙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姑娘,再不乐意,也不该那样对待,一个小小后院处置成这般,该不该怀疑他的能耐?
“为什么不能重新选择?皇上已经给了敏敏机会,只要她别坚持……”
“住嘴!”关相爷大喊,一时间,帐篷里寂静无声,针落可闻。他闭了闭眼,喘过数息后,再张开眼,精明的眼底出现几分疲态,他哑着嗓子道:“都下去吧,骥儿,你留下。”
众人依言退下,帐子里只剩下祖孙俩。
关相爷定定的看着孙子好一会儿,叹道:“你以为敏敏为什么非嫁你不可?”
在被孙儿如此对待之后,敏敏非但没有告状,还坚持留在关府,口口声声维护,那一刻他便明白,敏敏并非全然无知。
“因为她依赖……”
关相爷打断道:“错,因为不嫁给你,她会成为后宫嫔妃。我们逼迫你迎敏敏入府,除了是要报答章邺的恩情,也是在为德妃娘娘扫除对手。”
“嫔妃?敏敏那么小。”关骥不敢置信地望向祖父。
“德妃娘娘、你的亲妹妹,今年几岁?”
十七岁的关家姑娘能嫁给皇上,敏敏不过小她三岁,有什么嫁不得?
关骥反驳道:“章叔和皇上情同兄弟,章叔把敏敏托付给皇上,皇上不会……”
“不会怎样,监守自盗?”关相爷轻哼一声。“为什么敏敏五岁,章邺就急着同我谈论你们的婚事?为什么皇上对敏敏的疼爱胜过皇子公主?为什么我们相信敏敏会成为德妃娘娘的对手?”
他被祖父问倒了。“为什么?”
“因为敏敏越大越像她的亲娘,因为孙茹歆是皇上心中的遗憾,懂了吗?”
从未想过的答案兜头砸下,打得关骥措手不及。
所以敏敏不得不依靠他,不得不留在他身旁,不得不被他一伤再伤,仍然顽固到底,那是因为皇上承诺过章叔,若对像不是他,承诺失效,皇上就可以……
“敏敏心善,若非走投无路,她不会逼你。你扪心自问,进关府后,她有过任何要求吗?她惹事生非吗?她争宠、夺爱、使心机了吗?她到底做过什么,让你如此容不下她?”关骥被祖父逼问得说不出话来,知道实情后,他终于明白自己根本就是个忘恩负义的混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