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已经死了,对吗?鬼魂才会没知觉,对啊……天底下哪有这么幸运的事,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早该变成血肉模糊的大肉饼了。
她肯定是死了,那他呢?是不是为了救她,也死了?
卓蔺风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的目光扫向她的腿,猛地来了火气。她不信他的话?
他把兜里的果子放在草地上,还没开口,她先扯住他的衣袖急问:“我死掉了,对不对?”
他在生气,拒绝回答,低头检视她的断腿,看着扭曲的角度,眉头紧紧纠结。
“我其实不是在谷底,而是在天堂,对不?”她又问。
“怕了?既然会怕,为何还这般使劲儿折腾?”
敏敏无法反驳,只能紧咬着唇,眼眶憋出泪来。
她呼之欲出的眼泪,把他的毒舌逼了回去,他压下愤怒,不避嫌地将她的裤角推到大腿处。
他抓起她的断腿,像孩子玩布娃娃那样慢慢摆弄着,一下子往右旋,一下子往佐拉,甚至还做出一个小小的旋转动作。
她不是破布娃娃,可是她还是没有感觉。
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她有满肚子疑问,但他的表情凝肃,而且这动作好像正在大量消耗他的体力,汗水从他额间不停地冒出、汇聚、淌落。
明明该觉得疼痛的是她,她却觉得他好像更疼。
卓蔺风好不容易将她的两条腿调整到他满意的位置,再拉下她的裤管,他的双掌贴合在她的腿上,虽然隔着布料,但温热的感觉还是透过裤子,直达骨髓。
不痛却会感到温热?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的目光专注,而她认真地盯着他的表情,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草原上安静得只听得见风声。
一个时辰过后,他松开手,缓缓吐气,他看起来更樵悴、更衰弱了,双鬓间似乎出现几屡白发,眼下的晕黑更盛。
他弄好,满意了,可她却难受了。
因为他背对着她,因为他摆明在生她的气,因为他没有招呼她吃果子,因为他和骥哥哥一样,好像都想要丢下她。
腿是她的啊,她受伤,她很可怜,他怎么可以给她脸色看?委屈一股脑地涌上。
要是在过去,再难受她都可以吞忍下来,可是在他跟前,她就是想要耍赖任性。
也许是觉得在他跟前胡闹不要紧,也许觉得任性才能让他注意自己,她不晓得为什么改了脾气,但她就是不许他像骥哥哥那样对待自己。
她哭了,眼泪从两滴到一串,她要把满腔委屈哭尽。
她低声啜泣,他假装没听见,继续盘腿打坐。
对,他很生气,生气她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见他没反应,她吸了两下鼻子,发出小猫似的哭声。
他还是不理会,甚至闭上眼睛,打定主意这次非得让她学到教训。
恼火!她放声大哭,一面拽起地上的青草往他身上扔。
卓蔺风的眉头越皱越用力,她就不能消停一点?她以为自己的身子很好吗?她不知道哭会消耗精力吗?
他猛地转身,敏敏吓一大跳,整个人往后仰倒。
他在她的脑袋撞向地面前出手,用手背枕着她的后脑杓,免得她摔断腿又撞破脑袋。她仰躺在地上,他的腿跨过她身子,将她的双腿夹在自己的长腿中间,他的双手支在她身子两侧,俯身,俊脸停在她眼睛前方两寸。
她脸红心跳,他却脸色惨白,汗水狂冒,汗水滴了下来,落在她的脸上,带着浓浓的薄荷香。
他靠得很近,温热气息喷吐在她脸上。“不要哭。”
“要哭。”她耍赖。
“为什么?”
“我很痛。”
“胡扯,你吃过药,不可能感觉痛。”
“我心痛,你凶我。”
这真是欲加之罪,他连半句重话都没说!十四岁的小丫头果然如传言中难搞。“我没有凶你。”
“有,你的脸色很难看、你背对我、你不理我,呜……我只是吓到,又不是故意把腿给弄断,你不需要这么生气,我已经很害怕了,你还要吓我……”她捂着脸,偷觑着他的表情,又干号几声。
卓蔺风觉得头很痛。“我不是脸色难看,不是故意背对你、不理你,我只是……必须专心练功。”
很好,他现在连生气都不敢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