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出嫁那天,王爷离京,姑娘让灰灰、小小送来的信,搜集起来后,每隔几天就得往南方送,王爷还命奴婢常给姑娘送吃食,说是姑娘嘴刁,可奴婢被关府府卫发现,差点儿被抓到,这才不敢再进关府,怕给姑娘惹麻烦。
“王爷知道皇上要姑娘随行到避暑行宫,立刻匆匆结束南方的事儿,快马加鞭往京城里赶……”
接下来的事敏敏全知道,原来他为她谋划了这么久。说不出的感激在心中,她何其幸运,遇见愿意为了自己这般付出的男子。
落冬上前道:“热水已备好,姑娘先洗漱吧。”
落春道:“王爷从南方带了香精回来,我给姑娘加在热水里。”
落秋说:“得找个大夫给姑娘诊诊身子,落夏才晓得该炖什么药膳。”
落夏说:“我先去小厨房备些点心,不知姑娘喜甜还是喜咸?”
一人一句,敏敏看得出来,她们拿自己当主子、悉心看待。
视线逐一扫过,她有满满的感动,感动卓蔺风为自己做的,感动她有了一群新家人,感动她再不必独行,再不必被孤单围绕。
砰的一声,欧阳杞用力推开门,匆匆忙忙地跑进卓蔺风的屋里。
他和敏敏一样,正泡在大浴桶中,只不过身边没有服侍的下人。
水气蒸腾,浴房里充斥着浓浓的薄荷香,他把布巾折迭成豆腐状,贴在额头上,头靠着木桶边缘,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欧阳杞制造出这样的大声响,也没阻扰他的冥思。
欧阳杞一把抓起他额头上的布巾丢进水里,急道:“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
“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的女子。”
“在哪里。”
“禹慧预言,说她在京城。”禹慧是他们族中的先知,能预知尚未发生过的事,能分析国运,判断祸吉。
“我知道了。”他会加派人手四处寻找。
“风,我们真的需要她吗?凭我们几个的力量……”
“或许可以帮淳溪度过此劫,但往后呢?‘那个”比淳溪占优势得多,若淳溪想要超越,就必须走捷径。”
欧阳杞紧握拳头,绷着脸,拉出一字眉。
他很火大,却无法否认卓蔺风所说,有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女,确实能让卓淳溪的修炼之路事半功倍,但这不是完全没有风险的,倘若卓淳溪爱上她、倘若卓淳溪开启情识……当年,他的亲娘就是死在爱情上头。
卓蔺风淡淡地道:“欧阳,世间事件件都是取舍,有好便有坏,有安全便有危机,没有人可以占尽便宜。既然你要淳溪去争那个位置,那么该冒的险,就不能躲避。”
“不是我要淳溪去争的,是洁儿要他争的。你记不记得洁儿死前说的话?她说她后悔了,后悔为卓蔺邯抛弃一切。她以为只要有爱情,就能够一辈子幸福,可到头来,卓蔺邯要美妻也要娇妾,她的心伤痕累累,才晓得爱情全是骗人。”
卓蔺风明白,所以洁儿要卓淳溪去争取自己放弃的,她要淳溪坐上那个位置,俯瞰世人。
提起洁儿,欧阳杞控制不住满腹暴戾,若非卓蔺邯已死,他定会砍他千百次。
看着欧阳杞扭曲的五官,卓蔺风轻声道:“洁儿死了很多年,你必须放下。”
“没有洁儿,你我早就不在世上,是她护着咱们,是她让我们顺利活到现在,难道你忍心忘记她?”
“我没有忘记她,我会护着淳溪,但是你……你不能让洁儿锁着你的心一辈子。”
洁儿的遭遇确实令人欷吁,但打开情识并非全然坏事,是欧阳杞过度偏激。
“洁儿没有锁住我的心,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
卓蔺风怜悯地望着他。“其实你早已打开情识了,对不?”所以才会痛苦挣扎,所以不愿意卓淳溪步入后尘,也所以放不下洁儿。
欧阳杞被这话一噎,猛地脸红脖子粗,额间青筋凸起,他在空中挥两下拳头,像要挥掉他的话一般。“谁像你,清风明月就可以过日子。”
欧阳杞以为他没打开情识?错,他已经开启了,在很早很早以前,在他尚未长大的时候,他就开启情识了,只不过那时候他不晓得那是爱情,他误以为那叫做亲情,直到失之交臂,方才明白何谓心碎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