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重回勤政殿已是八月初, 大魏发生了更大的变化。
这段时间内, 年轻的帝王有条不紊地清理叛逆、论功行赏,嘉奖在他被“禁锢”期间的坚定保皇派, 政局更为明朗与平稳。
对外, 东、西、南三面的诸邦国进一步交好。在北方,旻金退败, 与大魏签订合约,归还了二十多年前抢占的北方疆域。大魏抗击旻金的战役从头到尾耗时不足两个月,大获全胜,这在魏史上成为传奇。
季元湛说话算数,把他的“绝顶妙计”悉数告诉了穆凝湘。
“同样的引蛇出洞。外加一招,围魏救赵。就是这么简单。”
这些年来,旻金皇族内部斗争日趋激烈,季元湛买通的谋士与安插的细作发挥了巨大作用。
在他们的点滴影响下,旻金新君为了转移内部矛盾和更好地巩固政权,决定再燃战火,从大魏抢夺更多领土与资源。
旻金的皇帝耶律翰高估了自身实力,认为大魏比从前更加软弱可欺。
他听说对大魏边防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的三位异姓藩王都对建兴帝季元湛极度不满,因为季元湛并非他们看好的储君。
据说建兴帝薄待他们的妹妹,而宁王荣王的外甥、不足十岁的九王爷十王爷又暴病而死,加上削藩之说愈传愈烈,怨愤已堆积至顶点。
如果旻金南侵,宁王和荣王必不会出兵,那么,一直隔岸观火的宸王,也会效仿。
宁王在西北,宸王在东北。两地军力构成大魏北防,镇北官兵都听藩王命令,多半会消极应对,旻金很快就能打赢这场仗。
耶律翰这样考虑着,便没有作充分准备。粮草军饷兵器马匹,哪样不是白花花的银子?他舍不得花太多钱,反正可以速战速决,何必呢!大魏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先狠狠刮油,等有了机会全部吞并,让所有旻金人都能南下牧马。
耶律翰为振奋士气和给自己脸上贴金,来了个御驾亲征。他率领浩浩荡荡的“平南”大军,兴冲冲地上路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点兵点将的时候,旻金的北、西、东邻国已悄悄组建盟军,耶律翰率部前脚离开,联合军队就分别从三个方向同时向旻金发动袭击。
旻金部队刚在边境驻扎便接到三线同时告急的消息。耶律翰大惊,命人挂起免战牌。穆家军却是士气高涨,一鼓作气趁夜奇袭。旻金军心已乱,被打得只有逃的份儿。
最后,大魏军队顺利收复失地,旻金在停战和约中还承认了二十多年前在江州犯下的罪愆,允诺赔偿巨额银两。
这个游牧民族起家的强悍北国,一向对周边小国弱国作威作福、蛮横无度,还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捷报传至京城,举国欢腾,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皆感扬眉吐气。
季元湛笑吟吟地说:“我素来喜欢多管齐下。攻打旻金,内有潜伏多年的细作,外有游说多年的邻国,缺一不可。”
“大家对旻金都是既恨且怕,不如合作起来一块儿打,利益是相同的。湘湘,你不是问江州王做什么去了?便是游走各国,成日舞动三寸不烂之舌。”
穆凝湘板着手指,“可……江州王册封才多久,十四的口才这么好?”
季元湛狡黠地笑着,“感情的维系当然不止这几个月。十四只是以江州王的身份活动。拉拢诸国君的人,也不止是他。还有义父,牡丹,其余精干力量......以及,嗯,本英明天子。湘湘,你该记得,在梅州的时候我不是经常不在吗?才不是做生意,我那些掌柜够能干的了。”
他们辛苦准备了至少七八年。这盘棋布局深远,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环环相扣。
穆凝湘睁圆眼睛。七八年。那时他才十四五岁......
他看她震惊的样子,笑着拉她坐到御案前,翻出一份卷宗,小标签上写着“友邦往来国书”六字。
“当初枝篾儿国挑衅,后来却偃旗息鼓。张太皇太妃得意洋洋,以为她的兄长立下汗马功劳,其实当然跟荣王没关系。我给枝篾儿国国君去信,问他是愿意将本国盛产的蔬果和陶艺品卖来大魏,乃至今后两国开通更大的经商通道,还是我们打个两败俱伤的狠架,让旁观的渔翁得利?他周围的臣子也受我们的影响啊,一提点就明白了。”
穆凝湘看着那鬼画符一般的国书,她只认识下面鲜红的本国玺印,“这是枝篾儿文字吧,你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