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同时转身,走进房间。
有些话不在乎他人听见,但有些话却一定要自己人才能听。
“我下山买酒的时候听到不少笑话。”无生道:“据说谢华裳和萧崇河有亲密之举被人逮个正着,如今想要澄清留言都没人相信了。”
“哦?”少艾有些好奇。
无生双臂交叉放在脑后,悠然道:“谢华裳重伤,萧崇河一路护送她回去,又要为她疗伤,又要帮她调养,一时情不自禁,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奇怪。”
少艾皱眉,“萧崇河不像是那等龌龊之人。”
“嗤。”无生有些不满,“情不自禁又算不得什么龌龊事。”
“情不自禁四个字不能乱用。”
“乱用?”无生笑开了花,半晌才止,意味深长,“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有情人的眼神。”
当然......能。
少艾对上无生的目光,又垂眸,“但萧崇河眼中只有坦荡。”
“他当然坦荡,毕竟谢华裳的入幕之宾太多,他若不坦荡,还怎么做朋友。”无生笑的更欢。
这个情况并不在少艾意料之中。
她之前的算计能够成功,凭借的无非两点,首先,谢华裳在私生活上名声并不好,其次,萧崇河与谢华裳私交的确不错。只是如萧崇河那样的人,行的正做的端,想捉住他一点污点着实困难。当初算计他和谢华裳,也没想过一直蒙骗下去,不过为了拖过武林盟主选举的那一段时间。没想到时至今日流言还未澄清,甚至,似乎有了实证。
能够给萧崇河和谢华裳添些麻烦,少艾喜闻乐见。
“还有,”无生想起什么,“紫金阁的人在找你。”
“什么事?”
“叶谈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几天时间过去,少艾的外伤基本不影响行动,内伤也暂时压制,按照计划,今天是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明天她就会启程,离开雪山。即便是叶谈不来找她,她也会去找叶谈。
同样,姬白练和花酌酒也会离开,只是他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所以,今晚之后,等待他们的便是分别。
无生买来的一坛坛烈酒堆满了花酌酒的周围,少艾来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弥漫着一股酒味,花酌酒身边已经空出一坛,手中还提着一坛。
少艾走过去,在他身旁站住,随手提起一坛酒开了封。
花酌酒坐在雪地上,一条腿伸展开,另一条腿支起来,看着渐渐变暗的天。
“咱们第一次一起喝酒是几岁来着?”
“我五岁。”
“哈,还是你记得清楚。”花酌酒回忆道:“是咱们一起去偷酒的那一次吧?师父酿好了酒,我带着你去偷,结果就你一口我一口地喝,最后一块儿醉倒在那个酒窖里。”
少艾当然记得。那时候的她并没有现在这样自律,即便在某些方面已经初现端倪,但依旧控制不住幼童的探索之心,被花酌酒怂恿着一同去偷了酒。
第一次喝酒,第一次醉酒。
“那时候你才五岁啊,都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大,转眼十三年过去了,咱们都长大了,也不像以前那么亲近了。”
“你之前和我说,我从来就不了解你,现在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花酌酒笑,“你小时候学什么都比我快,比我好,我以前觉得那是你比我聪明,你比我有天赋。后来想想,我可能想错了。你不是比我聪明,你是比我执着。”
“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劲头,不管学什么,都拼了命一样,好像如果学不会、如果做不到,天就塌了,命就要玩完。”他扭头看少艾,“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她拼的的确是命。
但少艾并没有开口,花酌酒已经摆手,“不过都不重要了。”他忽然自嘲的笑出声来,“不重要啊,其实当初我也这么想过。那时候师父已经去世,我来晚一步,你被姬白练带走,之后我们就五年不见。再见的时候,你对我说,你要报仇。”
“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固执又坚定。但是我却看不清你的眼睛。”
“小时候你的眼睛很清澈,像孩子一样心念单纯而执着,可是再见的时候,你的眼睛只有一片漆黑,我根本看不透你的心思,我想,五年过去,到底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但是我觉得,不重要,都不重要。我想,既然你想要报仇,那我就愿意做你手中的剑,刺在仇人的胸口。毕竟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早就没了双亲,又失去了师父,剩下的只有你。我不能没有你,不管做什么,我都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来,报仇,然后我们一起生活,我会尽我所能带给你想要的生活,让那些该死的阴影全部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