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身上有同样的气息,很冷。”顿了顿,花酌酒忽然道:“你帮她杀过人吧?”
无生的回答意外的干脆,“没有。”停了片刻,“我杀的都是我要杀的。”
“包括关公堡那三十条无辜性命?”
“啧。”无生带着笑看他,“来讨债?”
花酌酒摇头,无声地笑,“我去过凌云山庄,去过关公堡,去过她行医也是重九遇刺的地方,我发现了一个共同存在的特点。”
“是吗。”
“凌云山庄的庄主穆成林,是她杀死的。但是其他所有人,都是第二个人杀死的。关公堡,三十条人命,大部分中毒,唯有武功较高的,死于人手,手法很眼熟。还有到她的医馆追杀重九,并且连累几条无辜性命的那个人,手法几乎是一模一样。不是少艾,是你。”
无生活动着手腕,歪头轻笑,“我现在开始考虑要不要再给你演示一次了。”
“乘人之危?”花酌酒问。
“什么意思?我不懂。”
话音未落,一只手闪电般袭来,直冲花酌酒的咽喉!
花酌酒飞身后撤。
灰色的、黑色的,两道身影交错翻飞,却毫无声息,哪怕是拳与拳碰撞,掌与掌相接,腿与腿交绊,相接之时,俱无声响。
直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然远离房间,来到雪野。
呼啸的夜风在耳边刮过,却不及彼此出手时在空气中摩擦出的声音清晰。衣角猎猎,白雪纷纷。夜色衬着白雪格外明净,杀气伴随寒风尤其冷冽。
“叮”的一声,长剑脱手。
无生的匕首正比在他颈项。
花酌酒对脖子上的匕首并不在意,却定定看着半埋在雪中的剑,扯了下嘴角。
“我再用不了剑了。”
曾经因为右手经脉被废,所以改成左手练剑,以为只需要时间便可以恢复实力,但是今天他忽然明白,他已经不能用剑。
剑是君子之器,更是守护之器,可是现在,这两件东西,都已经不在了。
无生眯了眯眼,忽然笑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匕首的尖端险险划过花酌酒的颈项,撤回袖中,无生退开一步,面无表情,“你走吧。”
失去了全部信念的花酌酒,已经不堪为他的对手。
花酌酒自己也明白。曾经想做个大侠,却发现自己做了小人,曾经想守护少艾,却发现自己的存在反而是她的威胁,曾经......想和她一同归隐山林生活的幸福,但最终大概也只能这样,连一句告别都无法言说地,默默离开。
他迈步走出,没有理会逐渐被风吹雪沙覆盖的剑。
没几步,听到无生的话。
“不要被我听到你的名字,否则,我必杀你。”
花酌酒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向前走。
呼啸的风吹过他黑色的布衣,吹得他腰间的衣带随着衣角向后扬起,还有地上的雪沙随着他的步伐肆意席卷。但他的脚步却坚定不移。
无生看着他远去,又转会视线看向房间。
房门口立着一个青色的身影。少艾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却始终不语,直到花酌酒远去。
无生轻哼一声,“我以为你会让我杀了他。”
少艾没说话。
“怎么又突然阻止?”无生有些好奇,又有些调侃,“念情?”
他对花酌酒的杀气并不是假的,在匕首架上对方脖子的那一刻,他是真的要杀了他。
花酌酒知道他们的秘密,尽管不多,但也是后患。他是杀手,和花酌酒动手时就已经存了杀心,少艾早知道却没有阻止,因为这是他们两个默认的处理。
但是最后一刻,在花酌酒说出他再也无法用剑的时候,少艾阻止了他。
“他不会说。”
“哦,是吗。”
“除非他自杀以消除自己的罪恶,否则,他不会对我动手。”
然而,花酌酒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光明磊落,至少,即便知道自己手上沾满了罪孽,他依旧做不出自裁的决定,那么,他又有何资格要求少艾?
“我没有你那么了解他,我只知道,”匕首在他手中飞快转动着,又安静停在手心,“死人才不会泄密。”
少艾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所以,如果你见到他重新举起了剑,那就杀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