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轻舟穿上衣服,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才知道时间过去得自己以为还要晚。
现在快十点钟。
她把事情的经历,大致跟老妈讲了一下——被关在仓库的事一句话就全部带过去。
仿佛那几个小时的黑暗里,她没害怕恐惧,也没哭泣尖叫,只是笃定地静静等着一个人来救自己。
“所以,是小慕找到仓库救了你?”王佩瑜一直安静地听,什么也没问,直到女儿全部讲完。
“嗯。”乔轻舟走到书桌上前,拿起老爸的茶杯,打开看里面有水,猛灌了一半下肚。
“那他是不是抱过你?”王佩瑜轻轻地问。
“噗——”乔轻舟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茶水,一点没浪费全都喷到老爸书桌上的文件上了。
她不知道这些是不是重要文件,拿袖子手忙脚乱地擦拭着。
一边擦还一边呛咳,肺管都快要打结。
王佩瑜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以后可怎么好?”
“妈,咳咳——”乔轻舟好一顿咳嗽,声音都有些哑了,“还不是你乱说话吓到我了!”
“我怎么吓到你了?”王佩瑜一抬眉,瞪道,“听你的意思,你出来以后就只见过小慕一个人,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在里面被关了好几个小时,出来了会一点也不害怕?会不见着人就想扑过去抱?”
“而且,”王佩瑜盯着乔轻舟的眼睛,“你眼睛都哭红了,还当我眼瞎看不出来?”
乔轻舟“可爱”地眨眨“红”眼睛,“妈,柯南道尔也应该为你写本书。”
王佩瑜看着女儿一副没心没肺样,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如果只见小慕一个人,那这血肯定是他的,也不知道他的伤在哪里,伤得怎么样。
她摇着头,轻叹了一声,说,“别贫了,出去吧,你爸肯定等急了,警察也还在外面呢,你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他们讲一遍,他们也好回去交差。”
两人走到门口,乔轻舟忽然停了下来,她犹豫了下,问道,“妈,吴敏的事我也如实跟警察说吗?”
王佩瑜静静地转头看她,“你担心被学校知道,学校会处分她?”
乔轻舟不点头也不摇头。
——“轻易就原谅害自己的人”这种事,怎么看怎么马丽苏得很,想想就恶心得想掉鸡皮。
可是自己都回来了。
而且被学校记过处分,肯定会影响到明年升学。
“楚楚,虽然你们大多数还未成年,但也都有十七岁了,法律规定十四岁以上的公民就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法律责任。这种‘把人关在仓库里’的事,就连小学生都知道不对,可她还是做了。我不知道小慕是如何找到你的,但过程肯定不会轻松,不然也不会耽误到现在。”
“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是个好孩子,你从小就这样,看到树上掉下来的小鸟受伤都要哭上好半天,还央求我把它送到医院;走路生怕踩到蚂蚁,见着了还会特地绕着它们走……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去‘纠正’你的这些‘善良’,即便这个世界的本质是无处不在的谎言与危机,所以你的‘纯真善良’十分难能可贵,是妈妈和绝大多数所没有的,就算以后会被丑陋不堪的现实给消磨,但我也想要守护你。”
“可是楚楚你别忘了,你之所现在回到了我的身边、站在这里听我说话,并不是你那个同学主动坦白交待的结果,而是小慕把你找回来的……人犯了错误如果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只会让她得意忘形,下次犯更严重的错误,对社会、对别人造成更大的伤害,你的‘善’也就变成了‘恶’,你确定自己能承受这种结果、确定还要隐瞒吗?”
乔轻舟呆愣在了原地。
她整个人都像被电流窜过一样,轻微战栗之后,是内心深处惊起的一阵阵凉意。
乔轻舟没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什么叫“妈妈和绝大多数所没有”?
什么“丑陋不堪的现实”?
什么“善”与“恶”?
为什么都听不太懂?
为什么老妈说话的语气这么严肃认真?
为什么她说这些的时候不像以前一样温柔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