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地方,那种地方……”她说着说着,有些说不下去,“我都不知道小慕住在那种地方。”
她原以为乔轻舟是想单独约慕少倾,所以才会打电话说今天不回家吃饭,自己也还会晚一点回去。
哪知道这“晚一点回家”是以这种“惨烈的形式”?
电话里,乔轻舟说自己被小流氓围追堵截,对方拿出刀,慕少倾为了她被捅了一刀,流了好多血……
她昨天都做好最坏的打算——楚楚是被人绑架了,才体会完差点就要失去亲人的痛楚与担惊受怕,没想到噩梦还没结束,今天所发生的事并未比昨天好多少。
看到平安无事的乔轻舟,一颗悬的心才放下,又因为还没出手术室的小慕而又重新提起来。
那是个跟自己一样没妈疼的孩子。
“楚楚,我不知道我的女儿这么拧不清轻重,我从来没对你说过什么重话,即便你犯错的时候你爸想骂,我都拦着不让,但你今天的做的事,我实在——实在不敢认同,你回去后自己好好反省吧。”
王佩瑜说完一长串,平息一下自己隐隐的怒火,“你明天还有课,你爸一会儿来,让她送你回家。”
乔轻舟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她抬起头,压抑了太久的眼泪,忽然就汹涌地滚了下来,“妈,我不想回去。”
“不回去,留在这里有什么用?”
“他流了好多血,白衬衣都染成了红血,裤子上也有,”乔轻舟狠狠地一抹眼睛,“我知道自己不对,回去我一定好好反省,但今天我不想回去,妈,我明天一定会去学校上课的。”
王佩瑜愣愣着盯着不停流泪哀求自己的女儿,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异样的担忧。
这孩子莫不是……
她不再多想,重重叹了口气,“你等在这里也没有,如果发烧的话,又有外伤,医生说不定会让他住院观察。
“发烧?”乔轻舟喃喃重复着。
“你爸爸没跟你说,小慕可能发着高烧,我猜测着是不是昨天受伤的伤口发炎了。”王佩瑜忧心地拍拍她的手,“也别太担心,不管什么原因,张医生都会治好他的。”
乔轻舟盯着老妈的嘴,一瞬不瞬。
那张比一般人略显薄的双唇,不停地动,似乎仍在说着什么,但她却完全听不清了。
妈,你在说什么?
再说一遍。
再说大声一点。
乔轻舟顿时不安起来。
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跟声音一样,连眼前的人和景象也都在不断远离,越来越远。
无论她怎样伸手,却再也无法触摸到。
乔轻舟心里蓦然涌出一阵巨痛。
有一线潜在的意识仍然在,那意识让她明白: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只是某断被她遗忘在深处的记忆的片断……
老爸不在了。
老妈也不在了。
他们都已经死了。
心痛得难以自抑,被人狠狠地揉|搓着一样。
她努力想去拽开那双看不见的手,却无能为力,最后只得蜷缩着身体,无声地痛哭……
乔轻舟像那些溺水而长时间缺氧、突然得以浮出水面的人那样,猛吸一口气地醒了过来。
心痛的感觉仍在,一抽一抽地,疼得十分真实。
天色已经大亮,刺眼的阳光就算有窗帘的遮挡,还是很晃眼。
乔轻舟慢慢坐起来,扶着突突跳个不止的额角。
纳闷自己这是睡了多久?
而且,为什么睡了这么久,却还像没什么睡一样,头疼得不行?
是因为那些像梦一样纠缠着自己不放的回忆吗?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慕少倾没在。
乔轻舟记得昨天晚上她帮慕少倾……那个以后,就累得直接睡着了。
要是以前,一大早就回想起这些限制|级画面,乔轻舟免不得一阵脸红心跳不好意思。
但现在的她,还被困在那种遗憾绝望的梦境回忆里,没能挣脱出来。
乔轻舟轻轻地滑下床,鞋也不穿,赤着脚,走在旧式的水泥地面上。
异乎寻常的冰冷,让她低头看了一眼。
这种地面,梦里似乎也有。
拉开房门,厨房的方向传来老式排风扇的声音。
乔轻舟笔直朝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