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历了失去丈夫那样悲痛的事情,但她还有女儿,能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一开始,王佩瑜以为是高考将近,所以乔轻舟的情绪有些紧张,例假才会有所延迟,食欲也不振,总之她没太往深处想。
在等待乔轻舟通知书的那段时间,她才惊觉女儿有好久都没来例假。
她震惊于一向乖乖听话的女儿居然做出这种事来,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的孩子。
王佩瑜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女人。
她并不像一般的母亲那样,做出“逼着女儿去打掉”之类的事。
但她同样也不希望女儿选择一条艰辛苦楚的道路。
“楚楚,能跟妈妈说说是什么时候的事、是怎么发生的吗?”王佩瑜尽量让看起来心平气和。
乔轻舟见老妈发现后,没有第一时间就生气,心里的负担顿时减轻不少。
她毕竟只是个刚过十八岁的少女,半大不大的年龄,顶着高考的压力之外,还怀揣一个谁也不能告诉的秘密,压力可想而知。
她已经没有了父亲,也不想让唯一的亲人生气和失望。
王佩瑜的态度给了她很大的勇气。
乔轻舟说起那天唐淑怡的来访,说起那些闯入家里、凶神恶煞的混混,说起慕少倾是如何破窗而入、解救自己。
她语气平稳、吐字轻缓,没有后怕,没有激动,没有悔恨,只有从容。
王佩瑜忍不住轻轻抱着她,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
她觉得是自己对女儿的关心不够,有些自责。
但自责最没用。
女儿需要的,是她的包容和耐心。
她一个人知道真相的时候,一定也很害怕吧!
从小就公主一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女儿,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那些痛苦的事情,却还要表现得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拼命备考,积极地生活,还不愿让自己担心而小心掩藏着她的秘密……
王佩瑜一想到了这些,心疼得恨不得碎成一片一片的。
她真的这么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吗?
“小慕是个很克制内敛的孩子,”王佩瑜压抑着内心的翻涌不息,轻轻抚着她的头,“是你主动的吗?‘英雄救美’,所以‘以身相许’?”
乔轻舟微微抬起头,惊讶地问道,“妈妈,你不怪我吗?”
“怪你有用吗?你都成年了。”王佩瑜心疼地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头顶,“妈妈不怪你,也不怪他,反而我还要谢谢他——替我和你爸爸保护了你那么多次,可是楚楚,他现在不见了,你还年轻,你想过以后吗?”
乔轻舟靠在她怀里没有作声。
王佩瑜接着说,“涂老师说你肯定能上第一志愿,你这样要怎么上呢?这些你都想过吗?”
这些乔轻舟都知道,就像她在准备高考的时候,一直很担心别人会发现自己的秘密一样。
上大学以后,这个秘密根本不可能掩藏得了。
“妈妈,我想先办休学,等把他生下来再去上大学,我可以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把他养大,妈妈,我会很努力,会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努力,妈妈,你信我吗?”
王佩瑜眼神里流露出一些忧郁。
她其实早就知道了乔轻舟的想法。
毕竟是自己生出来养大的女儿,她是怎样的性格,王佩瑜怎么可能不了解?
“楚楚,妈妈不提反对意见,”她舔了舔嘴唇,声音有些艰涩,“但很多事情并非如你想的那么简单易行,你随意一说,随意一决定,一个未婚妈妈将来所要面对的各种情形,你都想过吗?咱们先不管别人会如何看你,如何说三道四、如何污言秽语,这些妈妈相信你不会太往心里去,也能挺得住。”
王佩瑜这次停了较长时间,“这世上有太多感情一开始都很美好,但也都经不住时光的磨砺,时间的长河都会把那些美好变得面目全非,甚至面目狰狞,让人再难找到一丁点当初美好时的痕迹……”
王佩瑜微微侧身退开,轻轻扶着乔轻舟坐直,然后与她直视。
那眼神并不强势、也丝毫没有逼迫的意思,却有种通透的洞察力,好像能洞穿时间的长河,预见很多年以后的真相。
让乔轻舟莫名地有些心悸。
她听王佩瑜用极轻的声音,问道,“妈妈只担心,在以后的某一天,你看到这个孩子,会忍不住想要恨他,楚楚你会吗?我相信小慕的消失肯定有不能言说的苦衷,可如果他再也不出现,如果你以后的生活异常的困苦艰辛,让你不负重荷、苦不堪言,你会恨他、也恨这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