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锁:“对,一切往前赶。走,咱到农贸市场卖苇子去。买回去拣了好打苇箔。”
腊梅:“怎么还拣啊?直接打不行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王长锁笑笑,一副很自信的样子:“一个坑里的苇子,有粗又细,有长有短。把粗的长的拣出来,打苇箔,做墙基上的铺材。细的短的,铺房顶。”
腊梅吐一下小舌头:这些细节自己还真不懂。
农贸市场很快到了。这里卖的都是农产品,有杈把扫帚,犁楼耙耢,还有卖红荆条、白荆条、枣树枝段的。
腊梅指着红荆条问:“怎么还有卖这个的?”
王长锁:“人们买回去编筐编篓。”
“不是地里有吗?谁还花钱来买?”
“地里的红荆也是队上的,要砍得偷着。人们不愿犯错误,就花个钱儿来买。这个不贵,两、三毛钱就能编个筐。”
“是队上卖的?”
“当然了,地都是队上的,要是个人卖,就是偷的了。”
“怎么还有卖枣树枝的,这个干什么?”
“编耢。枣树枝硬,禁磨。耢用的时间长了,树枝磨秃了少了,就换一挂。”
“这个也是队上的?”
王长锁挠了挠头皮:“这个说不清楚,反正咱村里的枣树都是户里的。”
“也允许户里卖?”
“允许。只要是自己家里的就行。就像自行车,不是也没人问咱哪里来的吗?”
其实这些腊梅都知道。她之所以还要问,是为了与父亲套近乎,解除两个人之间的冷漠。让父亲认为自己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姑娘,他教给了她很多知识。
第一百三十章 买苇子
父女俩有问有答,很快来到卖苇子的地方。
真的是物以类聚,这里卖苇子的很多。有装在大车上的,有卸在地上的。人却寥寥无几,买的没有卖的多。
问了几个摊儿,大多都是论车卖,要的少的抡捆儿。有十块的,有八块的,最少的要五块。都是根据苇子的好赖和车的大小。
王长锁相中了一大车,这车的苇子又高又粗,是打苇箔的上好材料。
卖苇子的是两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一个老者,显然是生产队上的了。
“多少钱?”王长锁问。
“十块。”中年男人说。
王长锁:“十块?太贵了吧?”
中年男人:“你看我这苇子,又高又粗实,满集上你找不到第二份儿。车又大,没多要。”
“你这苇子确实不错。”腊梅凑过来说:“但要卖不出去,落在你手里,也是一把草!”
中年男人:“你这小姑娘,人儿不大,怎么说话这么损!你就知道我卖不出去?”
腊梅:“你看看这大集上,卖苇子的不少,有几个成交的?我们是真心想买,才拣着好的买的。五块钱,卖不?”
中年男人瞪了腊梅一眼:“你给我打叉呀,擦擦鼻子一边儿里玩儿去!”
腊梅:“才不是呢。我是看着你这车苇子好,糟蹋了可惜了得,才给你啦价儿的。卖了是苇子,卖不了是草。看你的样子像是队干部,你比我清楚。”
“小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一旁的老者问道。
“爷爷,你还不知道吗?苇子一经夏天,虫蛀雨淋,就成了柴火了。今年的苇子卖不上价儿,是因为盖房的少。
“过集体了,吃食堂了,人们都盼着过共产主义生活哩,谁还盖房?苇子就是盖房用的,没人盖房了,你卖给谁去!”
老者:“那你买苇子干什么?”
腊梅:“盖房啊!”
老者:“还是的,你盖房别人就不盖房了?”
“我是个个例,因为我家等着房子住。你可以想想,你们村里,去年秋后有几户打坯的?往常年下,到了冬天,地里一片一片的坯罗,今年冬天你看见了吗?
“人们说了,今年盖房,要比过去三停儿里便宜一停儿,我们是请神家算了卦以后,才兴心盖房的。你遇见我们,算是你们的福气!”
老者:“这小孩儿,人儿不大,怎么这么会说。”
腊梅:“不是我会说,是你们的苇子告诉了我。一般人们盖房,秋后就买下苇子打苇箔了。因为今年盖房的少,所以你们的苇子没卖出去。现在碰上实茬儿了,你要再不卖,可就真砸了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