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想最后留给我和云开一点时间,转身想要走。我叫住了他,“博尔济吉特吴克善,我有句话想要问你。”此后我再没有哥哥了,也没有阿玛和额娘。
他站住了:“什么话?”
“当初我让竹嫣儿去金国找大玉儿……”
“没有见到!”他已经知道我想要问什么,直接打断了。“当时我在那里,为了让大玉儿安心,我扣下了她。”
原来真的是这样……我收回视线,低头凝视云开的脸。他面容发青,却还是很好看。就像我们当初初见那样,他衔着一根草坐在马上朝我看过来,满身意气风发。
我忽然就微笑了,其实我应该哭的。
“云开……”轻轻呢喃了一声,低头吻在他唇上。“你要等我。”
第二日,云开手下的马匪到了,是我叫他们来的。云开属于草原,属于清风,属于朗月。他死了,他的尸体还是应该回到草原上去。不应该陷在这勾心斗角的部族之间,被磨损回忆。
那些马匪都红了眼,一声不吭地接过尸体,然后满怀恨意地对我怒目而视。我默不作声地受了。
而后他们没有一个人再愿意跟我说话,扬起马鞭用力落下,不多时,就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几个小黑点。
“格格,外面风大,咱们先回去吧……”阔别五年的竹嫣儿上前将我扶住。
我露出一个笑来:“你怕什么,我不会倒下去的。”
现在还不是海兰珠倒下去的时候。云开死了,我要那些让他苦痛死去的人,为他陪葬。我要那个害我至此的爱新觉罗皇太极,也尝一尝绝望死去的滋味。
我抬起头遥望金国的方向,微风吹过,彻骨寒凉。
【大玉儿●君浩】
苏茉儿留在宫中替我照看孩子们,也替我留心着宫中的动向。
北方冬日很是难熬,寒风刺骨,暴雪一场接着一场,整个宫殿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毯。这样的苦寒,姑姑的旧疾一旦犯起来,就拖沓着不容易痊愈。我不在,至少茉儿留在她身边,这几年她也学了些药理食方,有事的话会给我来信,姑姑的病情不至于恶化。
出宫的步撵早已停在凤凰楼外,宫女掺我上了暖轿。我坐在轿子中,撩/开帘子,回头看昔日的凤凰楼,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本以为离开,我就会轻松些。可离开以后才知道,我心心念念的,都是宫中的人和事。
出了宫,倒也没走多远就来到了多尔衮的王府。一众宫女引着我来到主殿,还没踏进门,多尔衮的王妃就迎了出来,福了福身,十分亲热地拉我的手:“庄妃娘娘,恭候多时了!王爷这次哮喘又犯了,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臣妾真是害怕……”
“放心,我带了最好的药材来,他一定能撑过去的!”
“王爷征战多年,落下一身伤病。王爷总是同我说,如果不是因为娘娘每次都配药赠与他,他也是活不到现在的……早就听闻,娘娘与夫君是故交,这次娘娘也一定要救救他啊!”
“你莫急,我先去看看他!”
王妃拭去眼泪颔首:“娘娘请随我来。”
穿过几扇门,我终于又见到了他。
昔日策马扬鞭举弓射狼的少年,已然病得脸颊瘦削,面色蜡黄,毫无生气地倚在床边,只是眉眼笑起来还带些许昔日模样。
“你来了,咳咳,”多尔衮喘着粗气,“坐,坐……你先下去吧……”
“是。”王妃福了福身,使了个眼色,让一旁伺候的丫鬟也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你先别说话!”我坐在一旁,给他切脉。
“老/毛病了,咳咳咳……”
多尔衮的哮喘的确是老/毛病了,一到冬天就犯。泛起病来,喘不上气,咳个不停,整夜整夜地睡不了觉。为此,我还特意找了一堆中药大夫,配了三伏贴。三伏贴治疗寒啸的效果很好,多尔衮用了以后,已经很多年没犯了,这怎么突然又……
“你今年夏天没用我给你的三伏贴?”
多尔衮微笑,“没用……咳咳……”
“为什么不用?”
“夏天就见你在宫里不开心,想着冬日若犯了病,就有了理由带你出来了,咳咳,我,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