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这时候悄悄用脚蹬开一边的被子,然后悄悄呼了口气,睡过去了。其实昨夜不是没打算要把玲珑送到她自己的住处去,但华容想了想,还是自己缩到了椅子上去。
既然裴衡对他说了那些话,既然他也说了自己会等裴衡。那么在此之前,自然是离谢南弦远远的才好。
玲珑守在外头,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找华容,说是谢南弦让他准备出去了,玲珑忙领着公公去见了华容,道:“容公子这个样子的确不适合出去狩猎,烦请公公告诉陛下,容公子这几日还是得需要静养。”
公公领命退下了,玲珑又悄悄去摸了摸华容的额头,自己慢慢地退回外殿。
听闻华容生病,谢南弦虽然担心,但毕竟此刻众臣在侧,自己也不好离开,只得先与其他人骑马上山。
众人都看得出来今日陛下兴致缺缺,狩猎之时也都各自安分许多,只等时辰到了方便下山。
傍晚之时天色渐暗,谢南弦吩咐下山,突然听得远处一阵响动,他立刻回头,却是一只颜色怪异的鹿。
今日大人们都只猎得一些山兔野鸟,见了这鹿都笑起来:“陛下,看来是天公作美啊!”谢南弦也笑,瞄准了鹿的背影:“今儿就看咱们谁先射到这只鹿,今年的彩头就给谁。”
几个将军已经策马追去,谢南弦也往前几步,箭在弦上,突然钦天监大喊:“陛下万万不可!”
众人忙停住,那钦天监道:“这只鹿是护国白鹿,不可以诛杀啊!”
果然,那只鹿惊慌躲闪了一会儿,背上顶着的树皮杂草便都抖落了下来,露出一身通透纯洁的白色毛皮来。
谢南弦点点头,正打算下令放它一马,谁知一支箭破空而出,不及一个眨眼的时间,白鹿应声倒地,鲜红的血在它身下开出一朵妖冶的花。
钦天监哀呼一声,众人愣愣地看过去,却是立在马背的裴衡,弦还在微微颤抖着。
众人顿时沉默,好半天还是谢南弦鼓掌,笑道:“爱卿好箭法!”
“陛下,丞相射杀的可是护国白鹿啊!白鹿是上天的神祗,不可被如此侵犯!”钦天监颤巍巍地走上前来。
众人不敢接话,都等着看谢南弦的反应。
裴衡翻身下马,一把扔了弓箭,跪下请罪道:“请陛下责罚。”
“陛下!”钦天监也跪下来:“护国白鹿乃是代表着大沄国运,如今发生这等事情,还请陛下慎重处置?”
谢南弦微微低垂着头,他看着钦天监,沉默一会儿,问:“那么,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裴相?即刻处斩,还是关押大牢?”
“陛下英明,一切听陛下安排。”钦天监面色凝重。谢南弦突然一笑,他侧头问裴衡:“爱卿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陛下英明。”裴衡只淡淡回答。
“好,朕自然英明。”谢南弦上前几步分别扶起二人,道:“朕决定,将这只鹿送给爱卿,如何处置都听爱卿的。”
众人一愣,钦天监小声道:“陛下,这可是护国……”
“朕不管这些。”谢南弦不耐烦地抬手打断他:“朕是真龙天子,护国者自然还是龙,怎么可能是鹿?再说,若真要谈到护国,护国者也应该是裴相。”
“臣多谢陛下。”裴衡立刻躬身行礼。
钦天监错愕,道:“丞相射杀了陛下的国运……”
谢南弦眉头一皱,裴衡忙吩咐其他人:“钦天大人累了一天,脑子糊涂了,你们还不快带他下山休息?”
立刻有侍卫拖着钦天监离开,谢南弦拍拍裴衡的肩膀:“爱卿真是文武双全啊。”
“陛下谬赞,臣不及陛下半分。”裴衡谦卑回答。
侍卫捧着白鹿过来了,谢南弦让人递到裴衡面前,裴衡摸了摸皮毛,笑道:“是块难得的。”
谢南弦也摸了摸,温热的,也道:“不错。”
“臣将此皮毛献给陛下。”裴衡抱着鹿跪下行礼。谢南弦忙扶他起身,道:“爱卿何须如此多礼,不过朕的确喜欢,如此先谢过爱卿了。”
裴衡道:“天下都是陛下的,何况这一只鹿?”
“不错,”谢南弦看着裴衡的眼睛。随后侧头去看一边连绵不绝的山峰:“这一切,都是朕的!”